日头升起,残破不堪的日月军旗于空中塑风烈烈。
延安城外,数以万计的叛军士卒在身后愈发急促的战鼓声及号角声,状若疯癫的挥舞着手中的兵刃,朝着眼前摇摇欲坠多时,随时有可能轰然倒塌的城池发起了冲锋。
在昨日的拉锯战中,城中的官兵们先是示敌以弱,引诱叛军士卒登城,随后再以"长枪阵"将其无情斩杀。
而今日的叛军士卒们明显便是聪明了许多,一边刻意躲着城头官袍的落点,一边四散而开,不断朝着城头放箭,还有些"游兵散勇"则是不顾一切的跑到城池脚下,踩在一人多高的夯土上,拿着手中的长枪,不断朝着城垛辞去。
当然,在叛军士卒无差别的"箭雨"之下,这些手持长枪的"游兵散勇"皆是先后死在身后袍泽的手中,令得高台之上的王嘉胤面色铁青。
这些没有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青壮终究是上不了台面,竟然连如此低级的错误都能犯。
己方的弓箭手还在朝着城垛射箭,这些人便敢踩在夯土之上,试图朝着躲在城垛后面的官兵发起攻击?
"大王不必理会。"
不愧是自幼长大的发小,仅仅是几个呼吸的功夫,"丞相"王自用便是猜出王嘉胤心中所想,连忙上前安慰道。
这些叛军士卒一年前还是背朝黄土的庄稼汉,昔日人多势众,洗劫寻常县城的时候自是体现不出来察觉,如今对上有重兵把守的延安府城,自是高下立判。
但这也没什么打紧的,"精锐"这东西不就是从战场中磨练出来吗,只要打上两场仗,这些看似笨拙的叛军士卒便会自动蜕变为沙场老卒。
"哼。"
听到发小的劝解,王嘉胤终是缓缓颔首,难看的脸色也是缓和了不少,如若不是存着这等心思,他岂会在明知有"火炮"这等底牌的时候,仍强行攻城?
其目的,不就是借助官兵之手,尽快将其麾下数万大军磨炼成"精锐",继而减少日益沉重的粮食问题。
他在这延安城已是屯兵半月有余,平日里还要装作善人"救济"一下不远处的流民百姓,早在将过去一年掠夺的粮食挥霍一空,将自己逼到了进退两难的地步。
如若面前的延安府城久攻不下,怕是不用官兵出手,己方看似士气正旺的大军便会因为没有粮食而瞬间内讧。
"让那些工匠,动作麻利些!"
半晌,王嘉胤将目光自宛如炼狱的正面战场收回,转而投到不远处的空地上,那里有百余名自南方而来的"工匠",正手忙脚乱的打造着攻城云梯。
王嘉胤知晓,这些"工匠"并非军中匠户,最多也就是"学徒",但这对他来说,仍是不小的助力。
毕竟昨日的"拉锯战"中,城中的官兵近乎于"明牌",其底气无外乎易守难攻的"长枪阵"。
此法虽是简洁有效,但破绽也是致命的,只需要在延安城下架满云梯,令麾下精锐尽皆涌至城头,便可利用城头官兵行动不便的弊端,轻而易举的将其攻破。
"是,大王!"
闻声,丞相王自用便是不假思索的重重点头,同时朝着身后的心腹使了个眼神,示意其尽快传达王嘉胤的命令。
噗!
前后不过盏茶的功夫,便听得兵刃刺入肉体及惨叫声于阵中响起,引得高台上的众人为之一愣,随后便是迫不及待的向着声音方向望去。
此时营地左翼的空地上,数十名叛军士卒早已将手中兵刃出鞘,冷冷的架在惊慌失措的工匠脖颈之上,为首的校尉还在高声说着什么。
虽然相隔甚远,听不清其具体言论,但想来也无非是逼迫众人加快动作之类的话语。
兴许是有了死亡的威胁,工匠们手上的动作倒是肉眼可见的快上了不少,眨眼之间便拼凑出一架云梯,看的王嘉胤及王自用连连点头。
这些"狗腿子",不逼他们一把,还真分不清孰轻孰重,真以为他王嘉胤心慈手软,不敢杀人?
王嘉胤知晓,既然这些工匠被南方的那些"宾客"送到这陕西大地,便没打算让这些人活着离开陕西。
要么"委身从贼",要么死于乱刀之下。
"让那些精锐顶上去!"
静静的等待了盏茶功夫,确定营地中的工匠们已是重新赶制出几架云梯之后,王嘉胤便是一脸坚毅的朝着身旁的丞相吩咐道。
"大王,这?"
闻言,王自用便是一愣,随后便露出了一抹迟疑之色,并未像之前那般躬身听命。
己方手中的"精锐"可是他们这些人能够在陕西诸多"义军"队伍中维系超然地位的关键所在。
昨日的"拉锯战"中,这些精锐便因为轻敌冒进,伤亡过百,而今日战事刚岂,便将这些精锐尽数派出,是不是有些草率?
就算打算狮子搏兔,一蹴而就的拿下眼前这座城池,也可以让数以万计的寻常士卒消耗一波城中官兵的体力和精力,再让麾下精锐上前收割。
"你没发觉,儿郎们的攻势已是大不如前吗?"
"若是在瞻前顾后,大军怕是有哗变之忧!"
先是忌惮的瞧了瞧角落处的几名宾客,确定那些人没有注意自己之后,身穿龙袍的王嘉胤方才压低了声音,脸色狰狞的朝着身旁的发小解释道。
古人有云,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昨日他们大军士气正旺,却不想被城头官兵的"长枪阵"给予当头一棒,落了一个狼狈退军的收场,虽然不至于军心涣散,但也受到了不小的影响。
今日若是依旧无法顺利拿下眼前这座城池,就算日后那些"宾客"为他们大军送来了几门火炮,只怕也起不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更重要的是,王嘉胤自己都在嘀咕,若是今日依旧无法拿下延安府城,那些宾客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