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春晖堂里。
气氛沉闷且严肃,众人皆沉默,只有红玉站在堂中,悲泣交加地控诉着:
“……邱嬷嬷自从来了姑娘院子,便打着教养的旗号作威作福,只要她看不顺眼的,轻则赏一巴掌,动辄打板子。对待姑娘,也是狐假虎威,借着调教的名义行磋磨之事,大半夜让姑娘起来立规矩。好好的规矩不教,却让姑娘顶着水碗走独木桥。这哪是学规矩,这分明是学杂耍呀!”
人群中顿时有几个看热闹的丫鬟捂嘴偷笑,赫然是来打探消息的几位表姑娘的丫鬟。
“竟有此事!”裴老夫人沉下脸,扫了一眼二夫人。
卢二夫人见婆婆朝她瞪过来,赶紧低下头装没看见。
“还不止这些。”红玉哭哭啼啼道。
“邱嬷嬷极爱财,经常找明目收受贿赂。别说我们这些小丫鬟,便是姑娘也要时常孝敬她,如若不然,便一天不得好脸,处处受训斥。”
“此番出事,也是因为姑娘嫌马道上人多,想换条道走,邱嬷嬷却说什么也要把姑娘往马道上拖。姑娘觉得事有蹊跷,又无处声张,无奈之下,只好花银子买个心安,将佯装答应邱嬷嬷,将身上所有的体己钱全给她。”
说完,她取下挂在腰间的钱袋子,哗啦一声全都倒在了地上,白花花的,全是碎银。
如国公府这等权贵之家都讲究体面,平日里便是打赏下人,用的也是一两的小银锞子,只有市井里巷的平民百姓,才会用这些散碎银子,剪的碎碎的,一分钱掰成两瓣花。
堂堂官家小姐,体己钱竟只有这些,当真令人唏嘘。
“老太太您看,这些银子,便是我们姑娘这么多年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原本,姑娘说是要拿这些银子去山下布施,好替老太太您祈福寿绵长。”
红玉目中含泪,一脸辛酸,看的裴老夫人眼眶一热,心里揪着疼起来。
“后来呢?究竟怎么出的事?”她一脸着急的追问。
“后来,走到半路,姑娘看到了世子爷和二公子,便震慑了邱嬷嬷两句,让她知错能改,不要再打钱的主意,哪知道邱嬷嬷心生贪念,竟上手去抢,争夺间,姑娘被她一把推下了石阶,当即便昏了过去。”
裴深'噌'的站了起来。
“祖母!这事我能作证!我当时确实听到后面有争执声,还见到那姓邱的婆子去抢阮表妹手里的钱袋!”
卢二夫人不可置信的看了眼自己的傻儿子,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都不想想,一旦邱嬷嬷坐实了是个刁奴,那她这个故意把刁奴送到表姑娘身边的当家主母,岂不是别有居心?
“老二家的,这事儿你怎么看?”
骤然被点名,卢二夫人心头一跳,不慌不忙道:
“回母亲,儿媳觉着,这断案断事都不能只听原告一面之词,还得听听其他人怎么说。”
说完,她顿了顿,叹了口气,“唉,只可惜,邱嬷嬷也跟着从石阶上滚了下来,如今重伤昏迷,一时间怕是审不了了。”
幸好她下手快,让画柳去喂了药,邱婆子怕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
只要邱婆子不亲口承认,这事儿便永远只是一面之词,不能成真。
“既然是起了争执,想必都有动手,况且两个人都掉了下来,谁推谁,还不一定……”
“母亲,那婆子是我踹下去的,跟阮表妹无关。”裴深突然出声打断卢二夫人。
“大哥也看见了,确实是我踹的。”
卢二夫人立刻深吸了口气,生怕自己被这不孝子气晕过去。
“老太太,邱嬷嬷虽然昏迷不醒,但她做的恶事还有别的人证。”红玉不慌不忙,扯出另一个证人。
姑娘曾提前嘱咐过她,要一鼓作气,千万不能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彻底咬死对方。
“奴婢的兄长今日是车夫,抓到一个可疑的男人,据他交代,他曾蓄谋想要对姑娘不利,此事跟邱嬷嬷也是脱不开干系的。”
裴老夫人一听,立刻意识到,这件事或许已经不能算是刁奴欺主的小事了,分明后面还有人在暗暗操纵。
“将那人带上来,无关人等全都退下。”
一声令下,跟此事无关的丫鬟婆子们退出去了大半,被五花大绑的赖皮头被拎上了堂,战战兢兢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又讲了一遍。
只是在指认买凶雇他之人时,赖皮头一改前口,咬定从头到尾只有邱嬷嬷一个,再无其他人。
卢二夫人听到这儿,高高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事情到此已经十分明白,邱嬷嬷心怀不轨,不但为人刁恶,贪慕银钱,还蓄意谋害主子,实属恶奴无疑。
裴老太太气的不轻,将桌子拍的啪啪响。
“如此刁蛮恶奴,是如何被选来教导姑娘的?”
卢氏心里正发虚,一听要追责,立马把锅甩了出去:
“回母亲,这邱嬷嬷曾教导过沁儿几日,因犯了小错,被我罚到庄子上做苦工。前儿还是木槿提起,说瑕不掩瑜,一点小错罚了那么久,也该给人改过自新的机会。”
“儿媳觉得木槿说的甚是有理,这才将人接了过来,让她戴罪立功,哪知道……唉!都是儿媳的错,不该偏听偏信,委屈了表姑娘了。”
秦嬷嬷一听,顿时白了脸。
二夫人这是要把屎盆子扣木槿头上了?
“老太太,此事不关木槿的事,都是老奴的错。”
她一句话将所有责任揽在了自己身上。
“老奴与邱嬷嬷相交多年,关系匪浅。当初她因为一点小错,被罚去庄子上,受了许多苦。期间也不断托人来信,说她悔不当初,决定洗心革面。”
“奴婢想着,邱嬷嬷虽然犯过错,但规矩教养方面却是极好的,人也一向老实稳重,便想着说合说合,让木槿去二夫人跟前引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