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闻言,没有第一时间反驳,而是撩袍缓缓跪下,一脸郑重的模样。
嘉德帝霎时屏住呼吸,直觉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可下一刻,却听镇国公不答反问:
“陛下为何有此疑问?贵妃既然探听到淳儿的存在,想必也一定探听到了淳儿的身世,贵妃难道没有跟陛下说起么?”
“贵妃的确提过,可朕想听你自己说。”
镇国公于是抬起头,缓而又缓,一字一句道:
“淳儿的的确确……”
嘉德帝瞬间心提到嗓子眼。
外面偷听的人,也将耳朵贴在了帐门上。
镇国公转头瞟了眼,话头突然一转:
“……是裴家的血脉。”
皇帝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看到外面若隐若现的人影,顿时明白了镇国公的顾虑。
镇国公越是顾虑,越说明淳儿的身世是个秘密。
嘉德帝顿时呼吸急促起来。
是裴家的血脉。
太子也流着裴家一半血啊!
“淳儿的生母身份低贱,碍于他私生子的身份,微臣并未将淳儿写入裴家族谱,更不曾将他示于人前。”
镇国公话里有话,一双沉静锐利的眼睛,深深看向帝王。
“淳儿这孩子天资聪颖,五岁便已能背诵四书,微臣于是将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就如当初,陛下亲自教导太子一般……”
嘉德帝一瞬间呼吸暂停。
竟然会有这么巧的事?
太子……他的旒儿,也是五岁便已背诵四书!
那是他与皇后唯一的孩子,也他最引以为傲的杰作。
自他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取名为“旒”,象征了九五之尊。
他爱极了这个长子,亲自抚养教导他,倾注了大量心血。旒儿出生后的十年里,他没让后宫再有别的孩子降生,为的就是旒儿的太子之位无人撼动。
旒儿不负所望的长大了,身上具备了明君所有的潜质,只待一朝继位,施展抱负。
然而十年前那个上元夜,却将一切都打碎了。
一想到这儿,他的心便无法遏制般的绞痛。
嘉德帝脸色发白,瞬间捂住胸口,“药……丹药……”
话题被迫中止,镇国公连忙起身喊御医,又是一阵手忙脚乱,众人忙进忙出,火烛彻夜长明。
两个偷听的侍从趁着混乱,悄悄潜回了许贵妃身边。
许贵妃听完二人的禀报,柳眉顿时拧起。
“镇国公这老狐狸,说话滴水不漏,根本听不出来那孩子究竟是不是先太子的孽种。皇儿,你说,那封匿名信上所说之事,究竟是真是假?”
晋王阴森一笑。
“管他是真是假,只要斩草除了根,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
行帐里,破碎的呜咽声渐歇。
少女伏在榻上,汗湿长发,脸颊晕红,像一朵被揉碎洇湿的海棠花,凌乱且娇媚。
俯身叼食她的饿狼喘息着直起腰,又重新变回挺拔俊美的男人。
晶莹的汗珠缓缓滑落斜长的眉,染湿浓墨的瞳。印着几道抓痕的喉结,忍耐般的上下滚动了下,做出吞咽的动作,唇上一片湿润水光。
“今晚我要护驾,顾不得你,苍青会在附近守着,你自己也要万事小心些。”
阮娆恨恨瞪了他一眼,翻身背对,连一声滚都没力气骂出来了。
男人低声轻笑了下,低头在她后脑勺亲了亲,整理好衣襟走了出去。
从始至终,他没再提她刚才赌气说换人那件事。
因为他方才的所作所为,已经向整个营地的达官显贵宣告他们二人之间有“奸情”!将她牢牢吃定!
明知道帐篷不隔音,他还故意咬她,揉捻她,变着法的让她哼唧出声,弄出动静。
这个腹黑男!他一定是故意的!
再往深处想想,他向皇帝替她要了自主择婿权,虽没有明着跟晋王抢人,但一转头却故意在人前与她亲密,拉着她走过半个营地送她回来,在门口跟她闹不愉快,又堂而皇之将她抱入帐内酱酱酿酿!
他就是故意让别人误会,误会他们早就情投意合,误会他就是她自愿择的那个“婿”!
一步一步,将她牢牢锁死!
阮娆越想越气。
临死之前居然还摆了她一道,简直可恶!
“姑娘,奴婢奉了殿帅之命,前来侍奉姑娘洗漱的。”
帐门外突然响起一道女声。
阮娆赶紧合拢衣襟,掩住上面的红痕,清了清嗓子。
“进来吧。”
一个宫装婢女端着水低头走进来,放置好了之后,垂头站在了一边,规规矩矩,一点没敢多看。
阮娆审视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淡淡道,“下去吧。”
婢女低头退了出去。
一出门,却遇到冷着脸的苍青,目光跟刀子似的在她脸上身上刮了一圈,见没异常,这才放她走。
行帐里,阮娆洗漱完,熄灭烛火,便闭眼睡去。
她没敢睡太沉,因而稍稍一有动静,便惊醒了。
黑暗中,一道人影鬼鬼祟祟摸进来,摸到她的榻边,轻巧的开始解她的小衣。
阮娆二话不说,猛地挥簪划了过去!
一声惨叫顿时响起,听声音,竟是个女人。
“苍青!”
阮娆冷喝一声,苍青立刻闯了进来。
烛火亮起,却见那地上鲜血淋漓之人,居然是刚才那个婢女。
“姑娘……姑娘饶命!”
婢女捂着手臂,痛苦的跪在地上哀求。
“谁派你来的?解我小衣做什么?”
阮娆居高临下,脚尖抵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脸。
婢女泪流满面,摇着头不肯说。
“苍青。”阮娆沉沉唤了一声。
苍青自知有愧,因为先前没发现她的可疑,便以为这婢女确实是主子派来伺候表姑娘的,没想到居然心怀鬼胎!
“谁派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