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怎么来了?”
阮娆坐起身。
“还不是不放心你?”谭椿嗔笑着睨了她一眼。
“陛下要安郡王伴驾,结果郡王爷却陪着公主上山礼佛去了,把伴驾的差事扔给了你姐夫。听说你也要来,我便磨了他半日,让他带我来了这里。看到你平平安安的,我心里才踏实。”
阮娆听了这话,却顿时心生疑惑。
“我本以为贵妃娘娘传召是临时起意,听姐姐这话意思,竟然一早就知道我要来此?姐姐是听何人说我要来皇家猎苑的?”
谭椿微微一愣,有些讶然。
“竟然是贵妃娘娘传召让你来的?这我可一点都不知道,是安郡王临走前嘱咐,说你上次在猎苑惹了不该惹的人,此番春猎一定躲不掉,要我们务必要看顾好你,不可再让你一个人落单。”
阮娆心内稍松,点头道,“原来是这样……还真被郡王爷说中了。我此番,还真是被人硬拉来的。唉!”
谭椿赶紧安慰她。
“昨日陛下行帐里的事,我也听你姐夫说了。没事,别怕,不管你惹了什么人,姐姐都会护着你。今日你就呆在姐姐身边,咱们姐妹俩也正好说说话。”
阮娆自然说好。
洗漱过后,用过早饭,姐妹二人出来透气,顺便去林子里采集花露。
作为低阶将领的女眷,谭椿来这里并不是享福的,而是要陪着那些高官命妇和宫中妃嫔逗趣解闷,还要满足她们时不时提出的各种奇葩要求。
这不,昨日不知谁说起凝结在草木上的露水最有灵气,人喝了不仅益寿延年,更能驻颜助孕,对女子大有裨益,于是那些想要巴结娘娘们的女眷们便纷纷动了心思。
谭椿因为戚磊调职的事,这段日子没少跑腿,一直想办法接近吏部尚书府的王夫人。但王夫人为了自家夫君,也想讨好许贵妃,于是在她面前故意提了一嘴,谭椿便只能乖乖来收集露水了。
她没有资格带婢女进来,凡事只能亲力亲为了。
“你姐夫那个人,就是个死脑筋!让他去给吏部尚书送些边关特产,他倒好,让下人把东西往人家门房一丢就回来了。半句也没提调职回京的事,真是能气死个人!”
谭椿絮絮叨叨,跟阮娆抱怨了一路。
阮娆静静听着,时不时宽慰她两句,心中却在感慨,原来这才是正常夫妻该过的日子,柴米油盐,鸡零狗碎,琐碎而不失温馨,平凡却也幸福。
上辈子,这辈子,她注定没机会体验了。
“阮姑娘,好巧。”
一道柔弱女声突然插了进来。
阮娆转过头,却见晋王妃薛静瑶在丫鬟陪同下缓步而来,脸色是上等胭脂也遮盖不住的苍白疲倦。
她手里拿着个玉做的精致瓶子,看模样,竟也是来采集露水的。
谭椿最先反应过来,连忙上前行礼。
“臣妇见过晋王妃。”
“这位是戚夫人吧。听闻你夫君戚磊是安郡王麾下的得力干将……”薛静瑶捋了捋鬓发,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听闻陛下也宣了安郡王伴驾,怎么没见他呢?”
谭椿似是并不知道薛静瑶与霍允的关系,于是一五一十道:
“郡王爷前几日陪长公主殿下去五台山礼佛了,要过段日子才能回京,因而让臣妇夫君替他前来伴驾。”
“原来是这样。”薛静瑶眸中有一闪而过的失望,转而看向了阮娆,笑的十分勉强。
“阮姑娘,你我真是有缘,不如结伴而行,一起采集露水吧。”
阮娆回以礼貌一笑,“能与王妃结伴而行,臣女不胜荣幸。”
薛静瑶于是走上前,轻轻拉上了她的手,与她边走边闲聊起来。
谭椿也陪在一旁,时不时出声圆场,活络气氛,说话很有一套。
薛静瑶聊着聊着,脸上的笑容明显多了起来。
恰好此时,几人遇到一处清冽山泉,周围草木茂密,全都挂着晶莹剔透的露珠,于是不约而同全都停了下来。
薛静瑶亲自拿着玉瓶去采集露水,怎料岸边湿滑,她一个不小心,身子一歪,就要朝泉水里跌去!
“王妃小心!”
谭椿惊呼一声,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往回一拽,将她拽了回来。
薛静瑶痛呼一声,惊魂未定的重新站好,揉着手腕露出痛苦之色。
“王妃恕罪,臣妇方才一时情急,是不是弄疼了王妃?”
谭椿诚惶诚恐的道歉,连忙掀开薛静瑶的袖摆准备查看伤势。
宽大的袖摆刚掀开一角,薛静瑶顿时露出惊慌之色,死死捂住袖口。
“不必了!我无碍!多谢戚夫人关怀。”
谭椿目中闪过一丝震惊,却被她很好的掩饰下来。
“王妃没事就好,否则臣妇可就好心办了坏事了。呵呵。”
她若无其事的笑笑,粉饰太平。
其实在方才那一瞬间的动作里,她早已看清晋王妃袖中手臂上的伤痕。
有齿印,有鞭痕,也有被绑缚后的淤青。
同为已婚妇人,她很明白那样的伤痕意味着什么。
“王妃身份尊贵,收集露水这样的体力活,王妃何须亲力亲为?这里湿滑,王妃去旁边歇一歇,将瓶子交给婢女吧。又或者,王妃若是不嫌弃,臣妇也愿意替王妃代劳。”
说不出是同情还是什么心理,谭椿无不殷切的关心起薛静瑶来。
薛静瑶却摇了摇头。
“心诚则灵。这露水,我一定要自己采。”
谭椿见她坚持,于是扶着她往远处走了走,离湿滑的地方远了一些。
“这边花草也不少,王妃还是采集这上面的吧。”
薛静瑶点点头,接受了她的好意,开始认真收集起露水来。
靠近山泉,环境潮湿,树根附近开出许多颜色鲜艳的小菌伞,红伞白杆,圆头圆脑,煞是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