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慧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王氏,又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
状若疯魔的抬起头,叫嚷着:“绿竹姐姐,我知道小姐的好,若不是小姐可怜我,我只怕早就是被赶出府去了。所以这份恩情,我一定要报。”
“奴婢在外洒扫的时候,偶有听见小姐说起。说大夫人是害死了曲夫人的元凶,若是曲夫人还活着。小姐便不用处处受王氏的苛待。”
“又是说,都是因为大夫人在老爷身边吹耳旁风,故意让老爷冷落了大小姐,才让大小姐不得老爷的喜欢。”
“奴婢知道小姐心里苦,这些话只能够是在自己屋子里悄悄的说。甚至是拿到人前来说,都是不行的。所以……小姐是奴婢的主子,没有小姐那有现在的兰慧。”
“奴婢眼见着大夫人搬进了洛水苑,她既然是想养胎,那奴婢怎么能顺了她的心意,就算不能要了大夫人的性命替小姐出了这口恶气,也定然让她腹中的孩子,生不下来。”
一番话说出来,几乎让屋内的所有人都睁大了眼睛。
王氏泪眼婆娑,一只手按在心口上,虚弱的仿佛下一秒就要喘不上气来了似的。
一双眼含着泪更显的可怜,瞧向了裴舒:“舒姐儿,我不知道……我当真是不知道你竟然这般的恨着了我。可是母亲当真从未苛待过你,你可还记得,你小的时候,便是你要什么,母亲都会想尽办法给你寻了来。而至于曲姐姐……”
王氏垂下了头,两行泪刚好从王氏的脸颊流了下来:“我对曲姐姐一直颇为敬重,知晓曲姐姐一人撑起后宅是多么的不容易。所以对曲姐姐都是敬佩着的,更是不会有暗害了曲姐姐的意图啊。”
裴无涯见王氏哭的像是下一秒就要晕厥过去的样子,心中对于王氏更是多了几分怜悯之色。
看向裴舒的眸锋利如刀,若是目光能够杀人的话,裴舒此刻已经是被千刀万剐。
“裴舒……”
过往,裴无涯念及到裴舒时,叫过大丫头,叫过舒姐儿,却从未这般联名带姓的叫过。
此刻这般的称呼,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你母亲虽然不是你生母,但对你当真是极好。过去我对你颇有成见的时候,是你母亲总是劝慰着我,说你只是个孩子。即便做错了什么,也应该多多体谅,而不是动辄责骂。”
“为父和你母亲给予了你这么多的宽容和期许,没想到,你没有任何的感恩戴德就罢了。反而是让你心中生起了这般多的怨恨,甚至因为着你的怨恨,害了你母亲,害了你母亲腹中的孩子!你怎的这般狠毒?”
裴舒微微的叹了一口气,心中升腾起了一种酸涩感觉。
只是,这种情绪并不是来自于她,裴舒想了想,可能是来自于这具身体“裴舒”的失望和痛苦吧。
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能够当着女儿的面,甚至没有问过她一句。
便在心中将所有的错与恶都和她画上了等号,心寒只怕也是理所应当。
裴舒没有去回应裴无涯一字一句,只是看向了兰慧。
兰慧迎上裴舒那如古井一般幽深无波的眸子,心中升起了几分惧意。她在看着裴无涯的时候,都没有这种感觉,可是看着裴舒的时候,却有些背脊发凉。
好像,裴舒一眼已经看穿了她所有的念头一般。
“你确定你刚刚所说的都是实话吗?”裴舒道:“你的确听到我说母亲的坏话,抱怨父亲的不公正?你是因为对我所经历的这些鸣不平,才做出了谋害母亲的事情?”
“是……是的。”
裴舒语气不变,又是再问了一遍:“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想清楚了再回答,你确定吗?”
裴无涯呵斥道:“裴舒,你这是要做什么?你竟然敢当着我的面,这样威胁她?你是要如何?想要胁迫她改了口供不成?”
裴舒刚刚要说些什么,兰慧一下子已经是从地上站了起来。
大喊着:“小姐,奴婢一人做事一人当。害了夫人腹中孩子的人是奴婢。必然不会牵连了小姐的,今日奴婢便一命抵一命,还了她便是。”
说罢,兰慧仰头大喊了一声。在众人都还未反应过来时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向着屋中一根大柱跑了过去。
直挺挺的,一头撞在了那根柱子上面。
用力之大,只是一下,便撞得血流如注。屋中的主子和奴婢都是被这突然而来的变故给吓得的尖叫起来。
王氏一下扑进了裴无涯的怀中,似乎是被吓的不清。
小安子挡在裴舒身前,以防有人趁乱造势,裴舒眼睁睁的瞧着,面上没有一丝悲鸣。
只是……兰慧竟然敢做出以死明志这种事情,倒是在她的预料之外。
王氏看来是拿捏住了兰慧极大的把柄,现在人死为大,那么刚刚她所说的任何话,便是不自觉的多信了几分。
目前,这已经是一个死局,王氏并没有直来直去的用一个孩子栽赃了她。
反而这种看似九曲十八弯的结果,最后指向了她的时候,人们才会更加容易相信,自己所看到的真相。
裴无涯脸色铁青,看着裴舒:“你什么时候竟然变得这般心狠手辣了?竟然能硬生生将一个丫头给逼死。明明一切都是你,若不是你先起了这个因,便不会让她行差踏错,做出这桩事情来。”
裴无涯大呵一声:“来人啊,将裴舒给我抓起来。家法伺候,不论她是府上嫡出的小姐要,县主也好。做出这等事情来,便不再是我的女儿,明日我也会进宫去与皇上禀明,回绝了你与太子殿下的婚事。”
“你这般心狠手辣,不择手段之人,又如何能过当得起太子良娣?怕不是要让裴家受世人耻笑。”
裴舒见着一旁的家丁靠近,猛地道:“我看谁敢动我!我乃陛下亲封的县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