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看了看街市上。
因着快要临近新春了,街道上摆摊的铺子也少了许多。裴舒想了想,记起来一家面店。
那做的是一手颇为地道的江南筱面。
口味清淡,全靠汤底提鲜,最能吃出面的鲜甜之味。
既然是吃不下那些山珍海味了,那吃些清淡爽口的江南筱面,便也是不错的选择。
裴舒在前面走着路,男子在后头扯着一段衣料,紧紧的跟着。
他似是极为少见京城的生活,一双眼睛这里看看,那里也看看。对马车好奇,对挂在房檐边上的红灯笼好奇,也对贴在窗户上红艳艳的福字好奇。
到了面店,裴舒要了三碗。
先送上来一碗,裴舒将那碗面推到了男人身前:“既然,你饿的话。那你先吃吧。”
“谢谢,姐姐。”
裴舒笑了笑,虽然是个呆傻的,却也是个懂事的。
裴舒看着男子颇为乖巧的吃面,却是发现。他虽然脑子不太好,但是自己吃饭,走路好似都没什么问题。
他也并非是不知道事情,只是他对一切事物的认知就像是稚童一般,太过纯粹了。
裴舒看着他吃面,吃的津津有味,干脆是问着话。
她清楚,今日,要么她找到这男子的哥哥。要么将他送回那些家仆的手上。
两项,总得达成一项才行。不然,她今日是脱不了身了。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大少爷。”男子将面吸溜的发出阵阵响声。
“大少爷?”裴舒愣住:“你真叫这个名字?”
男子点头:“是啊,家里的那些嬷嬷和人,都这么叫我。他们都叫我大少爷,我想我应该就是叫大少爷的。”
裴舒叹了一口气:“那你哥哥在哪里,你若是不告诉我你哥哥在哪里,我们怎么去找他?”
“我……我也不知道啊。”男子的脸,皱成了一团:“以往都是哥哥来找我的,我从未去找过哥哥,我……我也不知道哥哥在哪里。只是今日说好了,哥哥会陪我一同过生辰,他却一直都没有来。”
“我担心,我害怕哥哥从此不来了,所以……所以我才是翻墙跑出来了。”
“那些嬷嬷,府上的人都拦着我,不让我出去。他们都说是担心我,可是我更担心哥哥,我怕他不来见我。”
裴舒有几分哑然,虽然这男子的脑袋是坏的。
但心中对于哥哥的在意,却是颇为的真切。可能,这就是孩童般的心吧,因为没有旁的杂念,所以才更加的纯粹些。
不过,问半天都问不出来有用的话,那她也有些无可奈何了。
眼下瞧来,只能够等那群家仆找过来,她才能脱身了。
……
万礼司。
隋仪景在一道奏折上,批了一个叉,连眼睛都没有抬一下。
“本督没空,让她回去吧。”
小安子听到隋仪景终于有了一声回应,猛然的松了一口气:“是,奴才这就回去禀了县主。”
小安子向外退去,门打开的一瞬间,一个着了一件蓝底祥云纹的宦官从外头忙不迭的走了进来。
那是……隋仪景身边品级最高的内官衣束。在去到裴舒身边之前,他曾经也是站在隋仪景身边的人。
不过,他怎么看起来慌慌张张的?难道是督公出了什么事情?
想了一下,又是自嘲的笑了笑。怎么可能有问题,那可是千岁爷啊。
殿内,那蓝袍太监站立在殿内,面上的神色极为的不自然。
隋仪景翻动着奏折,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
“回,回禀千岁爷。麟宅出事儿了。”
啪!
剧烈的一声响,隋仪景手中握着的那一只朱笔狠狠的拍在书桌上。当即那笔身断成了两截:“你说什么?哪里出事儿了?”
“是……麟宅。”那太监梗着脖子无奈的再次重复了一遍;“今日府上的人,知道是公子的生辰,所以在府里忙活着,想要给公子庆祝一下。但……但是,等着府上的人将东西都备好了,去公子的屋里找公子的时候,却发现少爷不见了。”
“你们竟然连一个心智只有孩童大小的人都看不住?本督养你们究竟有什么用?派人去找了吗?不见多久了?找到了没有?”
那人背脊一阵阵的发冷。
一开始,他们也以为公子是在府上什么地方躲藏了起来。
但是找了一个时辰都还没找到人的时候,他便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
同时,也知道公子对于千岁爷来说是什么意义,当即是不敢有隐瞒,连忙来禀报隋仪景了。
“回千岁爷的话,已经让这个麟宅的人都去找了。只是……只是现在还没有公子的身影。”
隋仪景指尖动了动,那宦官惊恐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受她控制的向着隋仪景身前飞去。
一只冰凉彻骨的手,攥住了他脖颈。
隋仪景过分冷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们最好快些找到公子。若是他没事,你们还能活一条命。若是他出了什么事情,本督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那太监浑身不自觉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在万礼司中,死并不是最可怕的。反而……生不如死才是最为恐怖的事情。
“是,是。奴才这就让他们找的再仔细些,务必要找到公子不可。”
隋仪景将那太监放下,也不管桌上还未看完的奏折,直直的向着万礼司外走了去。
……
面馆中,裴舒有些发愁的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已经吃完了,并且极为热切的看着自己,就等着她什么时候吃完,好去找他口中的哥哥了。
裴舒为了减缓速度,面条,都是一根一根的往嘴里送。
硬生生的吃了好半天,就等着那些家仆赶紧找到这边来。
裴舒有几分发愁的动作,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