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有些疑惑:莫非伊闼罗掌姓人曾经身重的那个毒,真的十分棘手?
所以在谢昭替她解毒之后,伊闼罗黛梵居然心潮澎湃如此高兴,待她的态度才会如此不一般?
看来是她之前用力过猛,替人解毒这一步棋走得冒进了些。
但是,这也不应该罢.
谢昭心绪错综复杂,脸上情绪却半点不漏。
她连忙放下手中刚刚举起的月光杯,认真道:“在下并非是信不过掌姓人,只是前两日确实只是舟车劳顿水土不服而已,不敢叨扰您大驾。掌姓人若是不觉得麻烦,日后兴许要麻烦您的地方还有很多。”
伊闼罗黛梵这才遂心满意的轻笑着点头。
“谢医律,那就这么说定了,您若有所差遣,可千万不要同我客气。”
谢昭笑笑,含笑颔首。
其实,谢昭并非没动过请这位西疆最有名望的医律伊闼罗氏掌姓人,帮忙看看“悲花伤月”的念头。
只是这想法只出现一瞬间,便被她十分理智的暂时压下了。
——不是不想,也不是不能,而是至少现在还不到时候。
毕竟这毒曾出自西疆皇室,若是此时便在伊闼罗黛梵跟前暴露,她又该如何解释自己为何会中了这种西疆皇庭失传已久、专门用来针对武道境界高手的剧毒?
此毒的出处来路是从何而来,她不知情,也无法解释,这是其一;
此毒昂贵珍惜且早已失传许多年,若是现世被人拿来使用,那么对付之人也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她既然身中此毒,那么她的身份来历自然会被人怀疑。一旦被人注意或怀疑,将不利于之后继续探索来自西疆人那封密信行文制式,这是其二;
至于还有一点.
“悲花伤月”相传是很多代以前,某位嫁入酆斓皇室斓氏的伊闼罗氏大妃所炼制,毒方和解方并不属于伊闼罗氏。
后来这位大妃逝世后,此丹药炼制方式便已失传,只余下数瓶昔年伊闼罗大妃炼制的遗物,被皇室收藏用来震慑西疆武道高手。
再到后来百余年前,一个同样被此毒所害的高手的同门前辈为了泄愤,杀入酆斓皇城将这毒药怒而焚之,据说只有极少数几粒被酆斓皇朝斓氏藏起保留下来。
所以,这毒实在稀罕,且别出新裁。
即便是当世西疆医术最盛的医律伊闼罗黛梵,到底能不能解开“悲花伤月”之毒,其实都是存疑的。
于是谢昭在最初一瞬心动后,理智回炉细细思考过后,便并没有对此抱有太大的希望,这是其三。
更何况,她如今与伊闼罗黛梵还不够熟稔,最多算是对伊闼罗氏掌姓人有过一次“偶然”的解毒恩情。
“悲花伤月”如今在西疆已经销声匿迹这么多年,她若是这么快就漏了底,只怕伊闼罗黛梵甚至会怀疑她之前对她的救治都是别有用心,进而提防起他们来。
虽然她确实也可以算是“别有用心”。
谢昭心情复杂。
其实,所谓的卢尔达宴并没有什么固定的流程和秩序,不过是类似于南朝天宸茶话会的形式。
只不过是参加宴会的人,身份不甚相同罢了。
卢尔达宴其实从主持宴会的人——也就是伊闼罗黛梵露面的那一刻开始,宴席便算正式开始了。
各式各样精美别致的菜肴美酒,被“黑赛骆”侍女们一一端上。
客人们谈笑风生,笑意晏晏,各自寻找自己想要叙话、或是套话的对象便好。
就是如此的简单粗暴。
伊闼罗黛梵毕竟是今日宴席的主办人,加上这次九大高种姓氏族都在暗中猜测,伊闼罗氏掌姓人是否想要借着这一次的卢尔达宴为自己遴选弟媳,所以在场贵胄各怀鬼胎,前前后后有不少人都来与她叙话。
因此,她也只能歉意的对谢昭笑笑,先行应付往来宾客,倒是再没什么机会再与谢昭多说话。
这让谢昭也松了口气。
除了在她刚刚开场时,出乎意料的凭借迥异于西疆人的姿貌和伊闼罗黛梵非同寻常的敬重,一瞬间聚集了一些热议和视线后,便不再被众人热切观望。
毕竟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外族人。
卢尔达宴上诸人,不是各大高种姓氏族的掌姓人,就是各家掌姓人信重培养的后辈,心里都是非常有成算之人。
在初时猎艳好奇过后,大家那可都是有自己的“正事”要做的。
更何况,即便是席中有哪位贵人色胆包天,生了一些不该有的风花雪月的念头,但是就凭伊闼罗黛梵将谢昭安排在上座,还让自己最信重的弟弟伊闼罗氏小医律近身陪同,但凡不傻的便知道了——这女子没戏,轻易动不了,除非是想与伊闼罗氏交恶。
谢昭乐得清闲。
她突然心里不抱怨了,这位置明明就很好嘛!
一方面,此处乃是次席旁边的席面,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座次较高居高临下,前院宴会厅一览无遗,更加方便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另一方面,诸位有头有脸的掌姓人们来寻伊闼罗氏掌姓人说话,几乎都在她这次席旁边的席位附近,她简直听得不要太清楚好罢!
谢昭失笑。
她一派沉静,器宇雍容,一边偶尔下箸品尝宴会上的佳肴,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跟伊闼罗修罗说说话,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在不动声色的留意周边多听多看。
要说起这个,那她可真是太在行了。
洞察力和敏锐度这种东西,有些时候那还真是天生的,后天学不来。
按理说以“符景词”那尊贵无匹与生俱来的身份,她根本就不需看人脸色去观察别人的喜怒哀乐。
但是好巧不巧,谢昭似乎天生就对旁人的情绪和喜怒十分的敏锐。
凤止大祭司还在世时,常说她这种天赋异禀的洞察力,是她修行大梵音术和小梵音术最大的加持和助力。
后来也真的被凤止大祭司说中了。
在大小梵音术上的造诣,即便是一身佛骨的南墟都及不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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