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柔长笑不绝,鞭子旋转更急,他的人已突然冲天飞起。那独眼大汉双手齐扬,—眨眼间已发出了十三柄标枪,但见红缨闪动,带着呼啸的风声向西门柔打了过去。
长的标枪先发,短的标枪却先至,只听“喀嚓,喀嚓”一连串声响,长长短短一十三根标枪全都被旋转的鞭子拗断,断了的标枪向四面八方飞出,有的飞人高墙,有的钉在墙上,余力犹未尽,半截枪仍在“嗡嗡”地弹动不歇,枪头的红缨都被抖散了,一根根落下来,随风飞舞。
西门柔的人却像是阵龍卷风般越转越快,越转越高,再几转便转入浓雾中,瞧不见了。诸葛刚喝道:“追!”铁拐“笃”的一点,人也冲天飞起,这一条腿的人竟比两条腿的人轻功还高得多,眨眼间也消失在浓雾中。
但铁拐扫动时所带起的风声仍远远传来,所有的黄衫人立刻都跟着这风声追了下去,这里立刻又恢复了昔日的平静,只留下一摊血泊,两具尸体。
只见那天机老人也不装了,眼睛里连一点酒意也没有,他目送黄衣人一个个走远,才叹了口气,喃喃道:“难怪西门柔的蛇鞭排名还在青魔手之上,看他露了这两手,就已不愧‘鞭神’两字,百晓生毕竟还是有眼光的。”
姑娘道:“武林中用鞭子的人,难道真没有一个能强过他吗?”天机老人道:“软兵刃能练到他这种火候的,三十年来还没有第二个。”姑娘道:“那一条腿的怪物呢?”天机老人道:“那人叫诸葛刚,江湖中人又称他‘横扫千军’,掌中一只金刚铁拐重六十三斤,天下武林豪杰所使的兵器,没有一个比他更重的了。”
姑娘笑道:“一个叫西门柔,一个叫诸葛刚,看来两人倒真是天生的冤家对头。”老头子道:“西门柔武功虽柔,为人却很刚正,诸葛刚反倒是个阴险狡猾的人,两人武功相克,脾气也不同,只不同柔能克刚,斗武功诸葛刚虽稍逊一筹。斗心机西门柔就难免要吃亏了。”
姑娘道:“依我看,那白胡子老头比诸葛刚还要阴险得多。”天机老人道:“那人叫高行空,是点穴的名家,还有那独眼龍叫燕双飞,双手能在顷刻间连发四十九柄飞枪,百发百中,这两人在百晓生的兵器谱中一个排名四十三,一个排名五十二,在江湖中也是一等一的高手。”
姑娘撇了撇嘴,道:“排名五十二的,还能算高手么?”天机老人道:“这世上练武的人何止千万,能在兵器谱上列名的又有几个?”姑娘道:“那脸色发绿的人用的是什么兵器?也在兵器谱上么?”天机老人道:“那人叫‘毒螳螂’唐独,用的兵器就叫做‘螳螂刀’,刀上剧毒,无论谁只要被划破一丝血口,一个对时内必死无救!”
姑娘吃吃笑道:“我想起来了,听说此人专吃五毒,所以吃得全身发绿,连眼珠子都是绿的,他老婆还送了他顶绿帽子。”天机老人敲着火石,点起了旱烟,长长吸了一口,道:“这几人虽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高手,但若论来头之大,却还都比不上那年纪轻轻的小伙子。”
姑娘道:“不错,我也看出这人有两下子,他年纪最轻,却最沉得住气,用的兵器也最扎手,却不知他是什么来历。”天机老人道:“你可听说过‘龍凤环’上官金虹这名字么?”姑娘道:“当然听说过,此人掌中一对子母龍凤环,在兵器谱中排名第二,名次犹在小李探花的飞刀之上,江湖中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天机老人道:“那少年叫上官飞,正是上官金虹的独生子,诸葛刚、唐独、高行空、燕双飞,也都是上官金虹的属下。”姑娘道:“难怪他们如此霸道了,原来他们还有这么硬的后台。”天机老人道:“上官金虹沉寂了多年,几月前忽然东山复起,网罗了兵器谱中的十七位高手,组成了‘金钱帮’,这几月来战无不胜,江湖中人人为之侧目,声势之壮,甚至已凌驾在‘丐帮’之上!隐约赶上七星楼。”
姑娘撇着嘴道:“丐帮乃是武林中第一大帮,他们这些邪门歪道怎么比得上?他就比七星人多而已”天机老人闻言长长叹了口气,道:“这几月以来,江湖中人才凋零,正消邪长,那些志气消沉的英雄侠士若再不奋发图强,金钱帮真不知要霸道到几时了。”
说到这里,他们有意似无意,向着李寻歡瞟了一眼,但李寻歡却仍伏在桌上,沉醉不醒。姑娘叹了口气,道:“如此说来,这件事既有金钱帮插手,别的人也只好在旁边看看了。”天机老人笑了笑,道:“那倒也不见得。”姑娘道:“难道还有什么新人的武功比上官金虹更强么?”
天机老人道:“龍凤环在兵器谱中排名第八,但排名第九的小李飞刀,排名第十的嵩阳铁剑,武功都未必在上官金虹之下!更别谈七星楼六人了。”
姑娘嘟着嘴,沉默了半晌,忽又笑了,道:“金钱帮就算很了不起,但名字却起得太不高明了,简直又俗气又可笑。”天机老人正色道:“钱能役鬼,也可通神,天下万事万物,还有哪一样的魔力能比‘金钱’更大。你活到我这种年纪,就会知道这名字一点也不可笑了。”
姑娘道:“但世上也有些人是金钱所不能打动的。”天机老人叹道:“那种人毕竟很少,而且越来越少了……”姑娘又嘟起了嘴,垂头望着自己的指甲。天机老人抽了几口烟,在桌边上磕出了斗中的烟灰,缓缓道:“我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么?”
姑娘大眼睛一转望着我们桌一眼,展颜笑道:“我又没有喝醉,怎么会听不见了”天机老人点了点头,道:“那些人的来历,你想必也全都明白了?”姑娘道:“全明白了。”天机老人道:“很好,这样你以后遇着他们时,就会小心些了,不过想必你有如此兄弟也不会有事。”
这时李寻歡面带着微笑,慢慢地站了起来,喃喃道:“这里的酒虽不错,但一个人只要活着,总不能永远泡在酒缸里,糊里糊涂地过一辈子,该走的时候,还是要走的……求败,你说是吗?”
我道:“大哥,自当如此。”说完便走到“鞭神”西门柔方才坐过的那张桌子前,拿起了诸葛刚方才留在桌上的那封书信递给李寻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