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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二审
    <b></b>                  整个宫城风平浪静,两人身边更是清雅,没有旁人打扰,他们的言辞近乎放肆。

    即使如此,在明燎满足了弟弟的好奇之后,这一处闲亭之中,似乎有风也惊也滞,凝成一团沉郁冰冷。

    倒是明燎先出了声“不必如此。”

    仿佛怕对方错会心意,他又添了一句话“于孤而言,此案尚且称不得伤心事,所以,问便问了,不必介意。”

    明澜轻叹“到底是太子殿下。”

    两人自有默契,他知道明燎无需关心,只是不慎触及对方心中沉痛过往,他难免为此感到惭愧。

    纵然他们天生殊途,但心有道义者,绝不会拿旁人的惨痛经历做文章。

    明澜一时不察,再度牵起这一桩笼罩京城数百日的大案。明燎的坦然是宽容,也是坚毅,但他不会因此宽恕自己。

    只是,他们这样的人,也不必假模假样地装腔作势。

    一切尽在不言中,明澜起身微微俯首,是致歉,也是告辞。

    此举与眼前的沉寂并无关系,他们要说的事已经说尽,襄王率先告退,只是自然而然之事。

    无非是多了一丝意外,临别一礼之中,才多了一丝深沉。

    明燎淡然颔首,面色如常,也不知是否看清弟弟之意。

    天和气朗,云淡风轻,两人就此分别。

    而方才种种锋利之辞,却不曾留下半分痕迹。

    待明燎回到东宫,他的太子妃已然出行。

    太子殿下轻笑一声,挥退战战兢兢的银露,没有为难无辜之人。

    姜云躲他躲得实在明显,不过……以她的性情,就算故意回避,也不至于躲懒偷闲,无所事事。

    既然姜云心有筹谋,他自然不会插手。

    此时的姜云,来到了茫茫深宫最偏僻的地方。

    冷寂的大狱阴森骇人,分明外间风和日丽,走到这里,却只能见到满地湿滑青苔,几近无处落脚,寸步难行。

    姜云不是娇生惯养之人,但来到这种地方,她仍有几分明显的谨慎,也夹杂着一丝微茫的紧张。

    她的身子实在太差,就算没有惧意,也难免手足冰凉。

    下意识地,一双细眉中间紧了紧,而后又迅速舒展,雍容的太子妃勉力克制住一身僵硬,没有给人看出真相。

    在一介罪女面前,她理应从容不迫。

    姜云的掩饰也算极佳,随性的卫士里,无人看出她的虚弱。

    就算是曾经聪慧的谢迟筠,也被牢狱之灾折磨得风骨尽褪。折断的背脊与她眼底的惨淡互相纠缠,就算其中还有一分勉强维系的矜持,她也无心再去剖析高高在上的太子妃。

    她犹且不曾认命。

    姜云笑意盈盈地盯着她看了片刻,没有错过那一道被清苦和风霜紧紧包裹的隐忍。

    太子妃叹了叹“不愧是名动京师的谢姑娘。”

    谢迟筠仿佛在笑,却扯不出笑颜。她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力气,已然如同废人一般。

    姜云静静等了些许时候,才屏退戍卒,轻声开口“谢姑娘身子有亏,又错过医治之时,即使你的主子有心救你,等他找到出手之机,恐怕……”

    她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神情里似有几分属于太子的味道。

    “待到那时,即使他救了你,又能如何。”

    姜云慵懒惬意地靠着坚硬的椅背,眸中的疑问毫不作伪。

    “我想,谢姑娘这样的人,也不容自己糊涂而生,潦草而亡——”她刻意地顿了顿,才道,“并非人人都能直面痛苦,你还没有这种胆量。”

    谢迟筠眼角闪过挣扎,也有一丝几近消磨的愤懑,姜云却如同不曾察觉一般,见不到丝毫怒意。

    堂堂太子妃,何必与沦落风尘的人计较。

    她的感慨像极了真话“从你接受这个荒唐可笑的计划开始,就不再是生而高贵的谢迟筠了。”

    姜云似笑非笑地说道“襄王殿下尊师重道……对你而言,这是唯一的生路。然而谢姑娘心中清楚,他的帮衬无非是对谢相的报偿。朝堂事绝无恩怨两清之日,他视谢家为故友,也视你们为罪臣。”

    “挟恩自重只会适得其反,想从他身上谋求更多……终究不过痴心妄想。”

    她轻声笑着,与跪在脚下之人对比分明“你迫切地寻求转机,将他当做救命稻草,见此计不成,竟起了恩将仇报的心。”

    谢迟筠将双手紧紧攥着,骨节突兀,颜色苍白,看不出是愤怒还是颓唐。

    她不复往日光鲜,就算姜云未曾来过,也是一副沧桑面孔,直叫人不愿浪费心思,得不到半点注目。

    众星捧月的谢迟筠,哪里体会过如此苛待。

    片刻之后,她沙哑着嗓子说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却不知太子妃把人心想得如此阴毒,究竟是……为何?”

    姜云失笑“事到如今还能狡辩,不愧是谢姑娘。”

    又停了几息,她轻轻叹道“你若想激怒我,不妨歇了心思,省些力气。”

    她意味深长地看向对方“我跟在徐太傅身旁,与谢姑娘经历不同,天各一方,但——你我该有相似之处,想必谢姑娘所学所见,与我当也相仿。”

    谢迟筠张了张嘴,却听不见声响。狱中之事太过难捱,她的嗓子干哑地如同老旧木门,吞吐之言不堪入耳。

    方才那一句话,已经激起一阵漫延的剧痛,她着实说不出话。

    姜云又道“你在宫中周旋五年,手段应当比过去高明许多。明知此等伎俩对我无用,却仍然使了出来……你的心乱了。”

    “到底是谢相亲自教导的才女,众目睽睽之下唐突落红,那一刻你就知道,你们的计划已经暴露。”

    姜云的声音忽然冷了下去“谢姑娘竟还能将这出戏演得生动逼真,这般临机应变的本事,就比寻常人强了太多。只是……”

    她再度恢复平静与温和,也不介意面前女子一身尘秽,俯身挑起她的下颌“就算一切如你所料,没有任何意外发生,你又凭什么相信,假死离宫之后,还有醒来的机会?”

    谢迟筠眼帘颤了颤,没有出声。

    姜云淡淡笑着,任她装模作样。

    就在这时,寂静长廊传来一阵轻而疾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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