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我再一次被那些回忆之类的东西惊醒,看着空洞的天花板。手机微弱的光在黑暗中一场刺眼,我看到屏幕角上的提示,已经过了凌晨一点。我轻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继续闭上眼睛。手机的震动声再次惊扰到我。我伸手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看见白晓雪的名字就在微弱的亮光中显现。
我轻轻皱了皱眉,有些不耐烦地接起电话,“怎么了?”
电话那头迟疑了一下才有回音,“杨浩,你还没有睡?”
“有什么事情么?我困了。”
“别挂。”她急急地说道,“我就是想找你聊聊。”
“太晚了。”我想提醒她现在不早了。
她轻声说:“跟我讲讲话吧!你好几天不理我了,你不知道我很伤心么?”
“我想我以前讲得很清楚了,白晓雪。我觉得没有必要再和你谈什么了。我看还是算了吧。嗯?”尽管有些不耐烦,但是我还是实话实说。
“其实不是你认为的那样的,我和洛阳哥根本不是那种关系。你为什么不相信我。”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她的语气里带着点委屈的哭腔。让我一阵心浮气躁,然后我坐起身。
“洛阳哥?你当我是瞎子还是聋子?其实你没有必要跟我解释那么多,你们是什么关系我根本不想知道。”
她的声音突然提高,“你为什么总是不相信我?跟我在一起的时候也是这样。你到底在别扭些什么?为什么怀疑我和沈洛阳?就因为我和他在酒吧那次么?”
“用我提醒?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不是把我当瞎子么?”
“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无情?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白晓雪,那么晚了,你是来找我吵架的么?那么真是不好意思了,我现在没空。还有,什么爱不爱的,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从来不相信爱情。让你伤心了。”我说。这句话是是实话。从来我就不相信爱情。
“你说什么?你有种再说一遍。”她叫道,我肯定现在她在哭,“沈洛阳不会喜欢我的,你还不知道么?他喜欢的是你姐姐,杨沫。他们高中的时候就交往过。他到现在还忘不了她怎么可能喜欢我。”
“你说什么?”她说那个叫沈洛阳的喜欢的是杨沫,他们在高中的时候就交往过。那么~
“杨浩,你不信的话就问你姐姐,她知道。我用得着骗你么?”
我吸了一口气,“白晓雪,我们挂了。我累了,明天我到你那里找你。”
“杨浩,你原谅我了?”
“是的。我们好好谈谈。”说这句话的时候我真想骂自己是个混蛋。
即使我坦荡地离开S市,甚至离家出走四年不回来。但是我还是不得不接受她的恩惠,我还没有足够的力量自力更生。有时候我也会可笑地庸人自恼一下,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弱肉强食。太现实的一切让这个忙碌的世界变得寂寥冷漠,所谓的世态炎凉。每个人都像是被派遣到这个世界做一定要做的事——那些与责任义务之类的词牵扯到的事,强硬地让你没有适当的理由拒绝。所以你只能软弱地接受,因为自己还不够强大,不够强大到拒绝一些无理的要求。
现在我的服装店终于顺利开张了,忙碌了大约两个星期。店铺不是很大,装修也改变得不是太多。当我第一次看着我狭小的服装店的时候,就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恍惚。我想它现在就像是我临时的家,我们要相互依靠,不离不弃。它不会在乎我将要衰老丑陋,更不介意我残破的躯体,像我的情人,忠诚的情人。
我坐在我狭小的店铺新置的沙发里等着我的第一位顾客。我幻想,会是怎样的一个人。是青涩的小女生,是浓妆艳抹的贵妇人,还是相亲相爱的小情侣,或者是相濡以沫的夫妻。
直到一个声音打乱了我的思路,“请问是杨沫小姐么?”我抬起头,是一个贵妇人,她的身上挂着风尘仆仆,带着一丝沧桑疲惫的味道。理所当然,我以为她是我的第一个客人,我甚至都不好奇为什么她会知道我的名字。后来我回忆起来,想到应该是我太兴奋,对于自己的第一个顾客的执著。
那天我没有等来我的第一个客人。因为那个女人对我说,“杨小姐,我是沈洛阳的妈妈。我想和你谈谈。”
然后我就关了店铺,和她去了服装城楼下的小型咖啡厅。
她开门见山地说道:“杨小姐,你比我想象中的要漂亮。我想你是一个聪明的女人,洛阳不适合你,他自己都是个孩子,他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怎样的女孩子。所以请你离开他。”我突然想到沈洛阳说的“杨沫,做我女朋友,必须。”果然是母子,连说话的方式都一样霸道。
“那您这是在命令我还是请求我?”我问。
“我是给你提意见。你们两个不会有什么结果,因为明年他就要回到自己家的公司上班,并且要和S市shi长的女儿结婚。所以这段感情对你没有一点好处。”她看着我,眼里的刻薄一览无余。这样的贵妇人我是不喜欢的,她们总是认为自己高人一等,所以说话也可以不必拐弯抹角。因为这是她们的资本。
我扬起自认为很妩媚的笑,耸耸肩,说道:“谢谢您的建议,但是不好意思,沈太太,根本不是我想缠着沈洛阳,是您儿子非要找上我,他求着我原谅他。”
“杨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你果断拒绝他,那他还会继续缠着你么?我相信洛阳不是死缠烂打的人。”
我轻轻笑了,“您说得很对,但是我为什么要听您的话?我们两个什么关系?”
她看了我一眼,打开放在膝盖上的皮包,直接说道:“你想要多少钱?”
“您很直接,沈太太。但是不好意思,我不喜欢钱。”说完这句话我真心想为自己鼓掌,我竟然可以把这样一句让人不可置信的话说得没有一丝虚心,力道刚刚好。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根本不想怎么样,是您想怎么样。”
“我?”她顿了顿,带着些讽刺的笑,“我只要你离开洛阳,你以为洛阳喜欢你,你就可以目中无人了么?我是绝对不会让你进我们家门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要不是以前我让洛阳出国,他就毁在你的手上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高中的时候是怎么缠着洛阳的。”
“是么?那您还真是有远见呐。”
听出了我语气中隐隐带着的嘲讽,她有些气恼地说道:“杨小姐,你这是和长辈说话的样子么?连基本的礼貌也不知道?”
“不用劳您提醒,我清楚该对什么人礼貌。”然后我起身,“沈太太,今天我请客怎么样?”
她看了我一眼,说道:“不用了。谢谢。”
我点点头,打开钱包把自己那份钱放在桌上,然后转身走往外走去。我对自己说,亲爱的,你做得很对,你没有对不起谁,她是谁和你没有太大的关系。你不用介意她说的一切,那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些东西本来就该放弃了,不然受伤的只有自己。似乎想通了这一切,心情没有刚才那么糟糕,甚至有点感激她。
“杨沫。”江琳叫我,“沈洛阳出国了。”
当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我们已经经历了高考、毕业、离别。那个时候我不知道我将要去的那个城市是怎么样的。或者总是阳光灿烂,或者总是阴雨绵绵。在考试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我就对自己说,我要努力,要好好生活,离开这里。然后我自作聪明地离开了四年,却始终摆脱不了她的恩惠。或者是我自己太没用了,四年以后只能灰头土脸地回来。因为我知道,我的S市不会嫌弃我,她会宽容地接纳我。
江琳说:“杨沫,沈洛阳出国了。”那时候听到这句话我没有表现出伤心或者不舍,我想失去的就再也不会回来,况且我失去的他也永远弥补不回来。所以我安慰自己,或者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那时我就命令自己忘记,但是我花了四年的时间,他还是理所当然地在我生活里出现。
我们还是遇到了,就像现在,他又出现在我的面前,气势汹汹地。看着我就像看到了杀父仇人一样,狠狠把我从沙发上提起,像拎着一件可怜的外套。我知道他在生气,所以我没有反抗,只是看着他有些消瘦但依旧英俊的脸。我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然后昨天的那张脸闪过我的脑海,我想或许是他妈妈对他说了我有多么不尊敬她,所以她孝顺的儿子,来找我算账了。可是我想错了,因为他说:“杨沫,你还真是没有良心,就是铁了心不再找我了?我已经真心诚意道歉了,你还是不肯原谅我么?我们可不可以重新开始?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