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听了，轻轻地笑了，“你们还真的是姐弟呢，说的话都这么像。”

    “他这么说？”我问。

    她点点头，“我们高一的时候认识的，在一起快三年了。但是因为一个月前的一件事情，他误会我和洛阳哥，所以一直不肯原谅我，也不要听我解释。本来上次他来找我，我以为他是想通了，想和我好好谈谈了，但是却是为了你。”

    “为了我？”我问。

    “他没有对你说么？”她反问我，“是因为我无意间讲到你和洛阳哥的事情，所以他才来找我的。”

    “什么？”

    似乎是我过度的反应吓到了她，她慌忙解释道：“我只是想要证明洛阳哥喜欢的人只有你，这样杨浩就不会再误会了。我不是故意将你们的事情的。但是对杨浩讲应该没有关系的吧。”

    接下来的话我已经没有多大心情听下去了。我的脑子里就连续徘徊着“杨浩已经知道”这几个字了。然后我就想起那天他来我店里我问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话——“杨沫，你有没有骗过我？一次也是。”但是这样的不算欺骗，我只是不想让他知道我的事情，即使我默认了那是杨于超做的。天哪，我到底是多坏的一个人！

    当白晓雪再次把我拉回现实，我就再也坐不住了，起身说道：“今天我还有点事情，你先喝着，我走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往外走，摇了摇头，忽视掉身后白晓雪的呼唤。

    街上的霓虹灯就这样直接地打在我的身上，夏天的感觉扑面而来。那刻我开始犹豫，我到底要不要回家。如果回到家看到杨浩该怎么办，是要好好谈谈，还是假装没有发生过。我在街上游荡了半个多小时，当我看到“东湖庭院”那四个大字的时候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走了那么多路。然后我就想到杨城，他说在这里买了一座房子作为我的生日礼物。我的生日就快到了。

    那串冰冷的钥匙就在我手提包里。我鬼使神差地走进了大门，找到了他说的二十棟，顺着楼梯，高跟鞋踩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一层、两层、三层，我就这样顺利地站在那间房子的外面。熟练地掏出钥匙，然后打开门。

    屋子里很黑，我摸索着，打开了墙上的开关，突然迸发的明亮就直直地射进我的眼睛。我狠狠闭上眼，再睁开的时候就看到了这间屋子。他没有骗我，装修已经好了，还散发着淡淡的油漆味。墙面很白，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屋子里空荡荡的，都是坚硬的，比如墙壁、地面、家具。还有一盆，是的，水仙。原来他还没有忘记我喜欢水仙。可能由于长时间没有空气流通，水仙的花、叶子都异常憔悴，颜色也不是尤其鲜艳。

    这时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我按下接听键，杨浩的声音就从那头响了起来，“杨沫，你在哪里？为什么这么早就关店了？”

    “我。”我抬头看了看这间屋子，犹豫着还是说道：“我在东湖庭院。”

    “你在那里干什么？”他问。

    “你呢？在哪里？”我不知道要怎么解释现在的一切。

    “我来接你，你不要走。”他没有回答我的话，继续说道。

    “好的，但是有什么急事么？”

    “没，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他说，“你应该不会介意的。”

    “什么事？”我知道或许是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他犹豫了一下，说道：“舅妈要和那个叫林飞扬的结婚。”

    我站在“东湖庭院”大门外等杨浩来接我。夏天的风暖暖地拂到我身上，裸露的手臂被风挠得痒痒的。我把那间屋子里的水仙花带了出来，捧在手里，陶瓷质感的浅底花盆贴着我的身体，隔着衣服还是感觉到了点点凉意。他在电话里说的那句，“舅妈要和那个叫林飞扬的结婚”。直到现在我还是没能从那个魔咒中解脱。他说我的妈妈现在要和那个林飞扬结婚，天哪，多大的笑话。

    我想到在酒店第一次见到那个林飞扬的时候的场景。就像杨城一样的男人，但应该比杨城矮一个头，也是很瘦。不像平常我们见到的那种大老板，挺着厚重滚圆的啤酒肚。林飞扬是那种带着眼镜，斯斯文文的男人。至少第一眼不会给人带来反感。

    我站在旁边，听见杨浩叫他，“林叔叔，你好。”然后林飞扬笑着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了，杨浩接着说道：“林叔叔，这就是杨沫。”

    他看向我，“原来是沫沫呢。我常听你妈妈说起你的。”

    虽然他这样说但是对于我来说，这句话的可信度几乎为零。或者说，他所谓的提起也只是她用充满抱怨的语气讲述我是多么不懂事。我冲他点点头，并没有说话。他对于我的反应也没有表现出不满情绪，而是继续说道：“沫沫应该比瑾承要小几岁吧。瑾承是我儿子，现在在法国，去年过年的时候杨浩应该见过的。”然后转头看向杨浩，“杨浩，还记得么？”

    然后杨浩轻轻点点头。这时我妈就从门口走了进来，自然又亲昵地挽上他的胳膊，“菜，点好了，有点你喜欢吃的鱼香肉丝。”

    “好的，谢谢。”他微微低头看着她说道。

    那次吃饭我几乎没说几句话，尴尬地坐在那里，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可笑的小丑。我就想起她让我帮杨城忙的时候对我说的那句“我爱他”。什么是爱情，或许她到现在还没有弄清楚，她以为杨城是自己的爱情，就像我以为沈洛阳是我的爱情一样。但是现在我根本不可能真心地祝福她幸福。

    这时杨浩的车灯就打在我身上，我轻轻眯起眼睛，用手挡着明亮的光线。他从车里探出头，说道：“还站着干嘛？上车。”

    然后我就上前打开副驾驶室的车门，坐了进去。绑好安全带，把那盆水仙放在膝盖上。他看了看我膝盖上的这盆奄奄一息的水仙问道：“你从哪里弄来的这盆花？快死了吧。”

    “你管那么多干嘛。”我轻声说道。

    他把车调转了方向往回开，“今天怎么了？谁惹到你了？”

    “没有。”我说，“杨浩，你说的是真的么？她真的要和林飞扬结婚？”

    我见他点点头，“是的，舅妈就是这么对我说的。你怎么这么问？”

    “女人到底是善变的动物。”我冷笑着说。

    他突然急急地刹车，然后我膝盖上那盆水仙花盆里仅剩的一点点水就顺着惯性洒在我的膝盖上，寒冷的感觉就在这个季节刺入我的骨髓。我转头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他也转头看着我，“杨沫，这样的话，不要当着舅妈的面说。我们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

    “一家人？”我说，“什么是一家人？是不是等那个叫林飞扬的跟她结了婚我也要把他当成一家人？还有那个叫林瑾承的。拜托，我可没那么慈悲。”

    “杨沫，你说什么呢？那在你眼里的家人是什么？只有爷爷是你的家人么？”他冲我吼道。

    “杨浩，你他妈别跟我提爷爷。”

    他愣了一下，狠狠说道：“操。”然后一拳打在方向盘上，车子发出“嘟嘟”的喇叭声。之后他就一声不吭，沉着一张脸，默默开着车往回走。

    我悄悄看了他一眼，轻咬嘴唇，然后把头转向窗口，看着窗外沿着马路一直延伸的路灯。白色的杆子，昏黄的亮光打在上面，有点淡淡的温馨。我记得小的时候我很喜欢看路边的路灯，它们排着整齐的队伍，在我的眼前一闪而过。告诉我，现在我在旅途中。

    杨浩自始至终都没有在再同我多讲一句话，我们一前一后默默走进家门。客厅的等亮着，她就坐在沙发上，电视机放着新闻。我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回来了，还是那么早。

    杨浩叫了一声，“舅妈。”然后想回房间，但是被她叫住了，“等等，浩。你们坐着，我有事情要说。”

    杨浩转头，狠狠瞪了我一眼，伸手拽住不情愿的我，把我拖向沙发。我和杨浩面对面坐在她的两边。我放下手里的水仙，然后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百无聊赖地更换着节目。她当然不会在意我的这些举动，淡淡地说道：“我要和林飞扬结婚了。”

    “我没什么意见。”杨浩的声音接着响起。

    “你都决定了的事情，又何必多此一举来问我们的意见。”我冷冷地说道。

    我依旧看着电视，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不是来问你意见的，我只是对你说一声。”

    “对我说？你没必要对我说的，我又不在意这些。”我看向她。

    “那就最好。”

    “哼，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一面对我说你爱杨城，一面却要和什么林飞扬结婚了。你是不是太善变了？你的爱情到底值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