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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被识破锁在阵中
    他两个便又回园中,只见那树倒枒开,果无叶落,唬得清风脚软跌根头,明月腰酥打骸垢。

    那两个直被吓得魂飞魄散,有诗为证,诗曰

    三藏西临万寿山,悟空断送草还丹。

    枒开叶落仙根露,明月清风心胆寒。

    他两只感到浑身无力,接连跌倒在尘埃中,语言颠倒,只叫“怎的好!怎的好!

    害了我五庄观里的丹头,断绝我仙家的苗裔!

    师父归家,我两个却该怎么回话?”

    明月道“师兄莫嚷!他们不仁,也休怪咱俩不义。

    此番断不可放跑那罪魁祸首。

    我们且整了衣冠,莫惊张这几个和尚。

    此处没有别人,定是毛脸雷公嘴的那厮,他来出神弄法,坏了我们的宝贝。

    若是与他分说,那厮毕竟抵赖,定要与他相争,斗起来,就要交手相打。

    我们两个势单力孤,恐难敌他们人多厉害。

    不如这便去哄他一哄,只说果子不少,是我们错数了,转与他陪个不是。

    他们的饭已熟,想来只以为咱俩虚言未去,只为给他们找个台阶。当不至于自招推树之事。

    等他吃饭时,咱再贴些儿小菜儿表示殷勤。

    待他一家拿着一个碗吃开,你却站在门左,我却站在门右,扑的把门关好,把锁锁住,将这几层都弄起来。

    这观中里里外外皆有师父布下的无上阵法,谅他有天大本事,却也跑不出去。

    待师父携众师兄回家,咱们将事情如实禀报,再凭处置。

    那和尚是师父的故人,饶了他,是师父的人情;

    不饶他,我们好歹也拿住了贼人,庶几可以免罪。”

    清风点头道“有理!有理!只是那位大能……”

    明月摆手道“事急从权,想他不该同咱们小辈一般见识。

    倘他破去师父阵法,那便远超了咱俩千年修行所在,师父仁慈知情,也怨不到你我身上。”

    于是他两个便强打精神,勉挤笑颜,从后园中径来殿上,对唐僧控背躬身道“师父,适间言语粗俗,多有冲撞,莫怪,莫怪。”

    三藏奇道“怎么说?”

    清风道“果子不少,只因树高叶密,不曾看得明白。

    放才然又去查查,还是原数。”

    八戒不傻,却以为这回是他俩数错了。

    本着“有便宜不占是傻瓜”的思路,这憨货跳着脚儿回骂道“你俩童儿,年幼不知事体就来乱骂,白口诅咒,冤死我也!

    真是没有素质!口无遮拦!不当人子!”

    行者才把果树推倒,心上似明镜般明白。

    只见他虽口里不言,心中却暗忖是谎,是谎!果子已是了帐,那树却早断根,他俩怎说这话?

    想必有莫大蹊跷隐匿,俺得留些后路以防万一。

    三藏却信以为真,颔首道“既如此,误会终是解开,算得上水落石出了。

    徒儿们受委屈之外,以后也需记着咱们犯过的错事要敢于承担,强加在身上的罪名你们却不要乱认。

    倘强出头,一则误人,二则害己!

    你们去盛将饭来,待我们吃毕,好趁天色未黑再赶一程。”

    朱小杰古怪笑了一下,便自闪回长安享用大餐。

    悟空说了声去茅房小解,便自三两下跑没踪影。

    八戒听命去灶房盛饭,沙僧留在屋子安放桌椅。

    二童见这大能竟主动离去,瞬时欣喜。

    其后忙取小菜添到桌上,前后有酱瓜、酱茄、糟萝卜、醋豆角、腌窝蕖、绰芥菜,共排了七八碟儿,与师徒们下饭;

    他俩又回房提一壶新茶,端两个茶盘,伺候左右。

    那师徒四众,却才拿起碗来没吃几口,这俩童子便放下手中茶具一跃而出。一边一个,噗的一声把门关上,急火火插上鐄铜锁启动阵法。

    八戒见他们的刁难法子竟只是锁门,遂不屑冷笑道“这童子差了!你家观宇的风俗可是不好,却怎关了门,锁客人在里吃饭?”

    明月在门外,阴阳怪气道“正是,正是,好歹请贵客吃完了饭,才好开门。”

    清风却忍不住骂道“我把你这个害馋劳、偷嘴的贼秃!

    你偷吃了我家仙果,便已该一个擅食田园瓜果之罪。

    而后却把我家仙树推倒,坏我五庄观里仙根,你还要说嘴哩!

    若能彀到得西方参佛面,只可能转背摇车再托生!”

    三藏闻言,丢下才吃两口的饭碗,心上像压着块大石般,久久说不出话来。

    那童子将那前山门、二山门,通都上了锁,却又来正殿门首继续恶语恶言,贼前贼后污言秽语,只骂到天色将晚,才去吃饭。

    饭毕困乏,方才各自归房休息。

    屋内,唐僧才缓过气,埋怨行者道“你这个猴头,番番撞祸!

    既然犯戒偷吃了人家果子,就受他些气儿,让他骂几句便罢了。

    我们本就理亏,你哪里来得脾气?哪来底气?为甚推倒人家的树?

    你亏不亏心!

    若拿着前因后果去衙门告起状来,就是你老子做官,也说不通!

    你这孽徒,孽徒!”

    行者嘟哝道“师父,这天才异宝本就是天地给生灵的恩赐。

    那人参果树生于天地初始,长于日月之下,前后不是他那观主种的,也不是他家历代养的,凭甚他却被他据为己有?又为何筑墙围院?

    俺老孙就想要尝上一个,他却百般辱骂,一点儿情面不给我不留。

    当时因他骂的凶脏,致俺一时邪火攻心才做了些儿莽撞事,如今后悔却来不及了。

    眼下唯有等那童儿都睡着候,咱们连夜起身脱离。”

    沙僧道“哥啊,我厮杀多年,却对阵法有些研究。

    如今里里外外可被弄了好几层大阵,四下围得甚紧,咱要如何走脱么?”

    行者摆手道“莫管!莫管!老孙自有法儿。”

    八戒道“师父,那两个果子是俺吃的,那人参树也是俺弄倒的,和师兄无关!

    你这怪错人了!

    猴哥儿,实在不行,你便带着大家先走。

    我留这儿领罪,也算给个交代。

    否则倘他们真报官,岂不损毁去师父的高僧,坏了天朝名声?”

    唐僧拍桌子道“胡闹!到了如今你两个还不说实话,心里倒又没有我这个师父!

    弟子过,师父责,教不严,师之错!

    让你们顶缸?我自个溜走?亏你说得出口!

    这是什么事儿?我真若如此干,那西天便也不用去了,真经也不用取了,大家散伙还俗拉倒!

    有错认错,哪怕偿还不清,多少也能给人家苦主减少些损失。”

    八戒闻言愁苦笑道“师父,你说的哪里话?

    佛教中有《楞严经》、《法华经》、《孔雀经》、《观音经》、《金刚经》,前后却不曾听见甚‘弟子过,师父责,教不严,师之错’的话。

    这听着好似他儒家之类,你可说串了!”

    玄奘狠瞪八戒一眼道“我悟的是‘佛家’,你说那是‘佛教’,少插科打诨!”

    行者贱兮兮拍着八戒肩膀道“兄弟,你不知道,咱家师父可是佛门新秀。

    前后神仙佛祖的都是虚妄,在他眼中只有佛法道理,而后才是地位尊卑。

    他不屑‘佛教’之闭塞迂腐,自立‘佛家’望普度众生呢!”

    沙僧在旁听得一愣一愣,未想到其中却还有此故事。

    众人谈话说话之际,朱小杰却吃饱喝足闪了回来。

    八戒猛一拍大腿道“师尊诶!你咋还自投罗网哩!

    既然出去了,你可就莫要回来了嘛!”

    悟净赶忙插口道“二哥,师尊又不知这便发生甚事。

    他走时,那俩童子还在恭恭敬敬给咱端菜哩。”

    逍遥子笑道“不就是把人家人参果树推倒了嘛,知道,我知道!”

    悟能睁大眼睛急问“您神通广大,该是可以栽活那树的?”

    朱小杰摇头道“那事简单,可这西行我却不能插手,更不好帮你渡劫,这回依旧要你们自个解决。”

    行者忙替师尊解释道“呆子,咱师父可是人族的派来的西行见证。倘因为情义出手干涉,便是失职。”

    八戒嘟着嘴道“那您回来作甚?不把自己陷入到麻烦中了嘛!”

    逍遥子悠闲喝了口茶道“关我啥事?

    那树不是我推的,那果子也不是我吃的,就连师父的锅也有玄奘帮我背了。

    且那镇元子虽然厉害,可我防御高啊!他打不疼我,奈不何我,怕也还得恭恭敬敬以礼相待呢!

    哪怕最次,我随时一个瞬移便溜了,这些破烂阵法又怎困得住我?”

    一众聊着聊着已经天昏,不觉东方月上。

    行者道“此时万籁无声,冰轮明显,咱伙正好走了去罢。”

    八戒道“哥啊,你莫捣鬼了,门俱锁闭阵法开启,咱往那里走了?”

    行者道“今日,便让你看哥哥手段!”

    好行者,把金箍棒捻在手中,使一个咒法往门上一指,只听得突蹡的一声响,几层门双鐄俱落,唿喇的开了门扇。

    那阵法,也随着门锁被打开悄然停下运转。

    八戒喜道“好本事!哥哥怎生做到的?

    即便叫小炉儿匠人使掭子,便也不象你这等开锁爽利!

    况这些阵法,观之便有奥妙无穷,怎可如此轻易解开?”

    行者道“这个门儿是个法器,虽然稀罕,却耐不住俺老孙博学!

    当年南天大门何其繁复,俺老孙也仅是指一指便戳开了,只是声响动静闹得有些大,却不便逃跑。

    亏得俺察觉到异常后有备在先,早已经暗动过他好几处阵眼布置,又在几个锁头布下隔音小阵,这锁头上也动过手脚。

    如今我指它开,自然应命。“

    而后悟空请两位师父出门,非但朱小杰老神在在坐在屋里不动,就连玄奘也低头念经不想理他。

    悟能道“师尊、师父,莫坐着了,趁这会没事,快随我们走吧!”

    玄奘抬头平静看了一眼,冷声道“怎得?跑啊?去吧!贫僧留下来顶罪!”

    行者忽开口道“师父诶,如此紧要的关头你还要掉链子哇?

    如被困在五庄观儿,菩萨的取经重托可要怎么办?西行的大宏愿可怎么办?大唐枉死的苍生冤魂可又怎么解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