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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1章 琈玉婴玉回蒙顶
    在那云雾缭绕、翠竹环抱的蒙顶山巅,太皓度过了又一个春秋,时光如流水般静静淌过。每日里,他剑不离手,身影与剑光共舞,于朝露晚霞间书写着不懈的修行篇章。如此往复,不觉间已是第三个寒暑交替,山间的风,似乎也沾染了几分剑意,悠长而深远。

    这一日,蒙顶山迎来了一个不速之客,一位性情古怪、须发皆白的老者,带着几分傲骨与不羁,踏着夕阳的余晖缓缓归来。他正是拾山,玖丘的师弟,太皓记忆中的那一抹桀骜身影,如今再次踏入这片清幽之地。

    拾山立于那简陋的茅庐之前,苍老之音穿透了蒙顶山间,如雷鸣般响彻云霄,直指玖丘之名唤道:“玖丘老儿,你这缩头乌龟,躲什么躲?今日,便是要叫你见识见识我拾山的厉害,定要一剑之下打败你,让你输个心服口服!”

    此时,太皓闻声急步出门,清朗而至,眼中带着些微诧异与惊喜,轻声问:“师叔,竟是你回来了?多年未见,别来无恙!”

    拾山目光一转,脸露些许茫然,上下打量着太皓,眉头一皱,略带些不耐,道:“你是谁,也敢称我师叔?莫非是玖丘那老儿的弟子,想来攀亲带高枝不成?”

    太皓微笑,温言以对,语气中含着旧日情:“师叔,确是多年前在此地,你我曾有幸一见。那时我还年幼,师叔风采依旧,剑气冲天。”

    拾山闻言,眉头皱得更紧,似在极力回想,却终是无果,摆手一挥,道:“多年前?记不清,记不清了。玖丘那老儿呢?快叫他滚出来,莫非让我亲自动手掀了这破庐!”言罢,眼中闪烁着几分玩味与挑衅,仿佛对即将到来的交锋已然迫不及待。

    太皓的声音如山间轻风,低沉而含悲,悠悠道:“师父他,已经走了……”

    拾山闻言,一愣,眉宇间闪过愕然,随即转为不可置信,声音中夹杂几分怒意:“走了?去哪了?莫非是知道我要来与他一较高下,故意避战不成?”

    太皓语中带哀而不争,目光沉静:“师父他……”

    拾山打断,不耐烦,眉眼底闪过一抹不屑:“罢了,既然你师父不在,那便由你来与我比试比试,权当替你师父一战!”

    言毕,拾山剑出如龙腾空,剑气凛冽,直指太皓,剑光如电,太皓无奈应战,剑影交锋,几招过后,拾山收剑而立,神色不满:“你所使何招,非玖丘剑法,你究竟是不是他弟子?”话语中满是质疑与不悦。

    太皓语音沉静如古井深潭,缓缓道:“这套剑法,是师父离开之后,晚辈自行悟创。”

    拾山闻之,神色一滞,旋即复展笑,摆手道:“罢了,今日之战,就此为止。待你师父归来,我与他再较高下。话说,多年未见你师父,也不知他云游何方,可好?”

    太皓眼底微黯,轻声道:“师叔,师父他,已驾鹤西游,魂归蓬莱。”

    拾山闻此言,身形一顿,眸光凝固若石,难以置信:“何言?驾鹤西游?玖丘……已逝?”言至此,山风似乎也为之一窒,草木含悲,空气沉重。

    太皓轻点首,眉宇间凝着岁月的沉淀,沉声道:“师父已于三载前,归于幽冥。”

    拾山闻言,苍老之颜展露出一抹沧桑笑,感慨万千,道:“是啊,我们都已步入暮年,玖丘兄曾跨过百龄之寿,我今年也一百岁了,或许时至,命轮将至尽头。”

    太皓引拾山至玖丘之陵寝陵,墓碑前,其上刻着“剑神玖丘之墓”六字,古朴而庄严。拾山手握长剑,立于碑前,轻轻一挥,将“剑神”二字削去。

    太皓本欲止之,心念一转,终是未出手,许是了然。剑之名,不过虚妄,于逝者而言,不过尘埃,玖丘之魂,早已剑中永存,无需凡世之名。

    拾山随后对太皓语重心长叹,眼中闪过一抹诙谐与豁达,道:“侄儿啊,将来哪一天,我若乘风归尘,还望你亲手将我葬于玖丘老儿墓旁,但有一事需记牢,我之坟头,务必高出玖丘老儿三寸许,此生未能赢他,死后总得胜他一回,也算乐事一件。”言罢,笑声朗朗,似山间回荡,不减当年豪情。

    拾山随即离开了蒙顶山,他的背影,如同孤峰傲立,渐渐融入那云雾缭绕的深渊,仿佛是剑未出鞘,意已凌风。

    冬至时节,雪花纷飞,银装素裹,将蒙顶山装扮成一幅水墨画卷。就在这寒气逼人的季节,拾山竟如幽灵般再现,他身披白雪织就的斗篷,每一步足迹都凝结着霜白,坚定不移地迈向蒙顶山之巅。在那玖丘之冢前,他安然坐下,七日七夜,风雪无阻,仿佛与逝去的挚友对酌于无形,剑光与回忆交织,风声中低语往昔,每一缕剑气都承载着深情厚意。

    雪终于停歇,太皓于晨曦初照之时,踏着皑皑白雪,前往师父坟墓祭拜,眼前之景令他愕然——拾山已化作永恒,静坐于碑前,身躯被薄雪轻覆,手中长剑紧握,双目轻闭,面容安详,仿佛只是沉入了一场悠长的梦境,剑心已与天地合一,归于宁静。

    遵拾山遗愿,太皓怀悲怆之心,亲手将其安置于玖丘陵寝之邻,细土垒砌,其冢略高于师尊玖丘之坟三寸,寓意师徒情深,更胜一筹。太皓屈膝跪于新坟之前,轻声细语,似是对风诉说,又似与地下英灵对话:“昔日师门之内,师父与师叔剑影相随,斗智斗勇,一世不休。愿黄泉之下,无胜负之分,唯余手足之情。从此以后,青山为证,云水为盟,二位前辈魂魄相融,笑谈江湖旧梦。”

    太皓跪伏于师父与师叔的墓前,额头触地,三次沉重而虔诚的磕头,每一次都饱含着对过往教导的感激与对未来的坚定承诺。这不仅仅是仪式,更是心灵深处的告慰,是对两位武林前辈毕生剑术追求与师徒深情的最高致敬。

    完毕后,他起身,背影挺拔,犹如松柏傲立于寒风之中,转身踏入归途,目标是那座被冬日厚雪覆盖的茅草屋。雪,似乎比离开时又厚了几分,白茫茫一片,将小屋装扮得更加孤寂而超脱。

    太皓手持一根坚韧的竹竿,每一步都踏得坚实有力,来到茅屋前,他开始细致地清理积雪。竹竿轻点屋顶,发出沉闷而又有节奏的声音,每一下都像是在与过往的自己对话,也是在向天地宣告,即便师长已逝,他也将继续肩负起传承剑道、守护正义的重任。雪片随着他的动作纷纷落下,宛若时间的流逝,揭示着生命中不断更替的篇章。

    待到屋面重现,阳光透射,金辉洒满小屋,太皓心中也跟着亮堂起来。他知晓,从这一刻起,自己不仅要成为一位有名的剑客,更要成为师门荣耀的延续,让师父与师叔的精神在每一寸剑光中闪耀,照亮这江湖的一方天地。

    又几度晨昏更替,蒙顶山巅云雾缭绕间,忽现二位风姿卓绝的妇人,皆年逾知命,霜染青丝却难掩其绝代风华,这便是太皓多年未见的师姐——琈玉与婴玉。伴随她们身侧,一位青年昂首,剑眉星目,自然流露着不可小觑的英气,他应该是琈玉之子。

    琈玉与婴玉踏着未了的师门情缘,再度步入蒙顶山的怀抱,她们心中怀着对师父玖丘无尽的思念与敬仰,却不知岁月流转间,那座精神的灯塔已熄灭多年,只留下一缕不灭的剑意,飘荡于山川之间。

    当她们立于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茅庐之前,岁月似乎在这一刻静止。婴玉的声音,温柔而带有一丝颤抖,仿佛穿越了时空的阻隔:“师父,我和姐姐来看望您了……”言罢,她的眼眸中闪烁着期待与不安,那是对过往师恩的深深怀念,也是对未知命运的微微忧虑。

    恰在此刻,茅庐之门吱呀而开,太皓的身影从中缓缓显现,与婴玉的目光在刹那间交汇,仿若隔世重逢,万语千言尽在不言中。太皓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惊喜,有哀伤,更有难以言喻的释然,他轻声回应,声音中带着几分哽咽:“婴玉,是你,真的是你……多年未见,别来无恙啊?”

    婴玉闻言,脸上先是错愕,随即化为惊喜交加:“太皓,怎会是你?你怎么在这里?”话语间,他们之间的往事如同潮水般涌来,昔日在一起时的欢声笑语,与如今物是人非的现实交织在一起,让这场意外的重逢,更添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感慨与深意。

    一旁的琈玉,眼见此景,亦是难掩心中波澜,轻唤而出,其声带着几分庄重与怀念:“太皓大人,多年未见,风采依旧。”

    太皓目光温和,却掩不住一抹惋惜:“你们一起来看望师父,实乃幸事,然而,遗憾的是,师父他老人家,已于尘世间先行一步,离我们而去,至今已近四年了。”此语一出,如晴空霹雳,震颤了在场众人的心弦。

    琈玉与婴玉闻言,神色骤变,不敢置信地互视一眼,异口同声道:“师父,他……他真的已经仙逝了吗?”话语间,满是难以接受的震惊与痛楚。

    太皓轻叹一声,转身说道:“请随我来,我带你们去拜谒师父的安息之地。”言罢,步伐沉重,却坚定地迈向那片静默的墓园。

    行进间,琈玉轻轻拉过身边青年的手,介绍道:“太皓,这是我的孩子,富明。”她转向富明,眼中满是慈爱与期盼:“明儿,快,这是你师叔,问好。”

    富明望着太皓,嘴角勾勒出一抹纯真的微笑,虽未言语,那笑容里却包含了所有的友善与尊敬,仿佛在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琈玉见状,轻拍富明的手背,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伤:“自幼时遭遇剧变,明儿的心智便停留在了孩童时期,虽看似痴傻,但他心中有着自己的纯净世界。”言至此,语气中既有母亲的疼惜,也有对命运无常的无奈。

    闻听琈玉之言,言富明“痴傻”,太皓不禁凝眸细察,视线穿越冬日蒙顶山的皑皑霜雪,此地银霜覆林,静谧庄严,恍若尘世之外的仙境。而富明,这位雪域中的异客,恰似春风误入冬境,携带一抹不应季的生机盎然。

    非夏花之灿烂,富明掌心握的乃是一枚剔透冰晶,日光穿透,幻化七彩光华,映于眼底,闪烁的是童真未泯的惊异与欢悦。他呵气成雾,以温热之息,在凛冽寒风中勾勒无形画卷,那份专注,犹如武者修炼绝世秘籍,于方寸间雕琢天地至美。

    踏雪无痕,步履轻若鸿毛,偶停身形,屈膝探手枯枝残雪,似与沉眠地脉低语,欲揭开自然轮回之谜。冷风忽至,携几片雪花翩跹而落,富明抬手捕捉,每一片皆是他心中的灵动精灵,融于掌心,化作暖意融融的微笑。那笑,比冬阳更添三分温柔,足以消融周遭千里冰封,让观者心生暖流,恍如春潮涌动,万物复苏。

    如此景致,富明不似凡尘痴儿,倒像是一位超脱世俗的剑仙,以无瑕心灵感知世间微妙,于寻常冬日绘就一幅幅动人心魄的江湖图卷。

    太皓眼神如剑,直刺琈玉的心头,他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犹如夜风中的古钟,回荡在每一个角落:“琈玉,富明的父亲现在何处?”

    琈玉微微一怔,随后眼中闪过一丝追忆与感慨,她轻叹一声,娓娓道来:“富明的父亲,乃是昔日蓟川城中的一名铁血校尉,威名远扬,曾以一己之力,独守城关三日三夜,直至援军到来。然而,在一次边疆的恶战中,他身先士卒,冲锋陷阵,最终却倒在了血泊之中,为国捐躯,这已是多年前的往事了。”

    太皓闻言,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忧色,他再次追问道:“那富明如今的身体状况,你可曾请过江湖上的名医诊治?”

    琈玉轻轻叹息,眼中闪过一丝无奈与哀愁:“自然是请过的,不仅请过城中的名医,就连那江湖上声名远播的神医也亲自前来查看。但可惜,他们皆摇头叹息,表示无能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