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到莫家村,那一大帮村里人看到我从豪华轿车上下来,又该作何感想?
人是嫌贫爱富的,对于十来岁的孩子来说也是这样,一瞬间都有些飘飘忽忽。
刘汝香车开得有些慢,大概在上午十点的时候,我们才到达莫家村。
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莫家村的一切都是那么让人难忘。
虽然这个偌大的家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而且我现在过得更好,但再次回到这满载我童年回忆的地方时,心中是期盼兴奋里夹着一丝落寞。
和刘家所在的地方比,莫家村就太穷了,穷得叮当响,最富庶的人家也就是几户出去打工的,其余都是带着一家老小在地里艰难地刨食,每逢旱涝还会减产饿肚子。
进了村子里,我趴在车窗前,立刻就看到了许多熟人。
都是门口的一些邻居,此时正值农闲时期,三三两两地坐在大树底下唠嗑,尽传播一些流言蜚语。像是哪家人手脚不干净,摸鸡蛋偷玉米。要么就是说一些裤裆子里的事,什么哪个汉子天天往嫂子家跑,哪家男人在林子里搞破鞋。谈着谈着,声音突然就压低,或者扭头张望着,怕被人听到,常常是这样。
漆黑发亮的豪华轿车开进村子,那些妇人老汉全部停住了嘴,伸着脑袋往车子这儿望,然后纷纷嘀咕起来,像是炸开了锅一样,讨论着这是哪儿来的大人物。
直到车子开得近了,忽然一个大婶一拍手里的蒲扇,直愣愣地看着,然后喊道:“哎,你们看,那不是莫家的小扫把星!”
“这孩子咋坐上小轿车了,叫他碰上了大老板?”
“他奶奶的,这样好的车子我还是头一次见。”
大树底下的那一批人全部站了起来,目视着轿车停到小院子门口。
刘汝香停好车,解开安全带:“下车吧,先去你家看看。”
我看着边上有些陌生的两间小瓦房,心里顿时伤感起来。
推门下车,走近了才发现,家里竟然已经模样大变,
小院子里堆出了几个半人高的柴草垛,有一间屋子的门也不见了,另一间的门也仅是虚掩着。
我攥着手里的钥匙,心里一阵恼火。之前跟刘汝香走的时候,我明明把门给锁得好好的,这下子怎么成了这样子,到底是谁弄的!
我刚一走上去,立刻就闻到了一股熏人的恶臭味,眼泪都要被熏出来了,定睛一看,两间屋子里面的家具物件全部消失的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居然是几个用竹子木头搭建出来的架子和满地的鸡毛鸡粪。
我家怎么会变成这样?竟然成了鸡圈。我转身回头就看到了村口树底下的那一批人走了过来。
我把屋里的情况跟师父汇报一下,然后就朝那几个大婶大叔寒暄几句,直接问到:“你们知道我家屋子究竟是谁给用的?脏成那样,都不能住人了。”
没想到那些人居然全部闭口不言,都笑笑,然后摇着手里的扇子不出声了。
我再追问,其中一个瘦猴似的男人就说:“你现在过上好日子了,都坐上小轿车,还回来村里么,你又不会种地。这两间瓦房就留在村里给长辈们用了,也算是不忘本,回报村里对你的帮扶之恩。”
听到这话,我心里的火气就再也憋不住了,立即质问道:“你们怎么好意思说帮扶之恩的?我从小到大就被你们这些人骂着扫把星。你,老庄头,我小时候到你家去找你孙子玩,你说我是扫把星,让你孙子牵着狗咬我。”
“你,你个莫老嫲,见到我一回就要说我是灾星,有一回,你还说我家要绝户。”
“你们这些人,都是什么德行,怎么能昧着良心说出来这番话的?我有受过你们这些人一分恩惠吗,说谎话都不嫌缠了舌头。”
我这一番怒怼,心里是彻底快活了,回忆起以往在村子里受过的委屈,全部吼着发泄了出来。
结果,这一大帮人被我说得激动了,恼羞成怒,纷纷骂我不知好歹,没有礼数,忘本,还骂我是畜生。
就在我势单力薄,被那些老不知羞的轮番辱骂时,身后忽地传来一阵悠长而又刺耳的轿车喇叭声,顿时把那些家伙的骂声全给盖住了。
刘汝香这时候缓缓拉开车门,从车上走了下来,冷冷地看着面前这些老头老太太,说道:“你们如果不想专门惹事,那就可以走了,不要在这里乱叫。”
这说话的语气立刻就让那些村里人不爽了,纷纷瞪着她问道:“你是什么人,别以为你开个小轿车我们就怕你。”
“想欺负我们莫家村,你还早着呢。”
“就是,我们村里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你一个外人来管了。”
刘汝香冷哼一声:“我是玉门镇刘家人,你们但凡有点见识也该听过这名号。还有,问山小子也是我们家入了族谱的孩子,还是我的徒弟,你们要是欺负他,我就必须要管。”
那波人里,有两个汉子立刻就不说话了,尴尬地朝刘汝香笑笑,然后扭头就走。
其余人可能是不知道什么情况,但看见有人带头变脸,都噤声不再说话,继续观望着。
只有两个大约五六十岁的老阿姨还在嚷嚷。
“我管你是哪儿的,小丫头一点都不知道尊老爱幼,真没教养,你敢来我们这儿撒野,我们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人举起手,指着刘汝香的鼻子开始叫骂,说话是越来越难听。
刘汝香皱着眉头,脸上浮现一股愠怒之色,走上前两步,忽然间嘴中念起口诀,双手掐出几道复杂的印记。
“大蛇,来!大蛇,来!”
那一帮人一开始看不明白这通操作,然后紧接着转身朝着刘汝香招手的方向看去。
只见不远处的一个草丛里,居然慢慢爬出了几条蛇。
一条浑身长满黑白条纹,一条浑身黄褐色斑纹,还有一条通体鲜红,全都是山里人最害怕的剧毒之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