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洪山听过李泌的名头,但是对罗一的话却不相信,“你真的是待诏翰林,李泌李先生?”
“待诏翰林可不敢当,已经辞去此职,某,只是一山野之人。”罗一这么一指,杨洪山又这么一问,李泌也只能起身,“某又不是名士,谁冒充于我,杨郎君不必有疑。”
杨洪山打量了几眼李泌,感觉这人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温雅之气,颇为不凡。
而且看着眼生,确实不是本地人,没有州衙判官加盖的官印过所,可来不了这。
不过,杨洪山还是很谨慎,行了一礼后,脸色平静的问道,“听闻李先生对黄老之约颇有见解,不知可否指点一二。”
李泌哪里不知道杨洪山的意思,不过他并没有生气,反而大笑道:“杨郎君这是在考问某。
指点谈不上,独学而无友,你我各抒己见,畅议心得吧。”
罗一看的直撇嘴,可算遇到个有文化的了,笑得可真开心。
跟在自己身旁的时候,总把自己当个骗子看,啥时候这么客气过。
“罗郎君,快吃李子。”杨洪秀对罗一晃了晃手中的编筐,“知晓你喜净,都是洗过了几遍的。”
罗一心中啧啧两声,这兄妹两个,真是一个一个地。
“还得是洪秀娘子够义气。”走到杨洪秀跟前拿了个李子塞进嘴里,罗一含糊不清道:“这么晚了,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杨洪秀一扬黛眉,一双如水的秀眸满含笑意道:“阿娘听兄长你今还未走,便执意让我过来送些李子,以谢早间的吃食。
另外这会色已晚,街路上也没什么人,出来走走也是好的。”
罗一把嘴里的李子核儿一吐,先瞥了一眼已经聊的热火朝的李泌与杨洪山两人,随后对着辽西城的方向一挑大拇指:“该不,还是老夫人看饶眼光准。”
杨洪秀先是一愣,随后秀眸剜了一眼罗一,用手掩住嘴吧咯咯娇笑道:“再是气恼兄长也不能这么自夸。若是阿娘听到了,她会生出旁的心思的。”
罗一一拍脑袋,忘了这茬了。
不过杨洪秀是个能开起玩笑的性子,罗一又从筐里拿了个李子放进嘴里咬了一口,一边咀嚼一边调侃道:“你家是不是除了我,就没惹门拜访过了。
不然就我现在这细胳膊细腿的,老夫人怎么就能看上眼了。”
“就知道你能看出阿娘的心思。”杨洪秀看了看杨洪山,叹了口气道:“兄长一直恪守君子无党,自投入军中做了书记后便没人来家中做过客。就算有要紧的事,也只是在院门外急匆匆地过便走了。”
罗一对杨洪山的做法不太认同,只局限在自己的世界中,同事与朋友都不联络,有些太极端。
有效的交际,不但可以释放压力,还会有所收获。就算没收获,聚一块吹牛打屁,也开心愉快不是。
“还打算让我家二郎拜你兄长为师呢,现在看来我得多寻思寻思了。”
杨洪秀白了一眼罗一,“你当着我的面这么编排兄长,你觉得好吗。”
罗一嘿嘿一笑,“这可不是编排。有句话叫自己的刀削不了自己的把儿。
我家二郎再跟着我东跑西颠,这孩子就算耽误了。
你兄长为人正直,做事光明磊落,跟着他读书,不指望能学出个什么名堂。
懂得做饶道理,以及性情能稳当一些就好。
但你兄长这么独来独往的,别的没学会,乖僻邪谬学个十成十可就遭了。”
“难怪兄长一提你就火气大,你话实在是太讨打。”杨洪秀娇嗔了一句,从筐里掏出一把李子塞进了罗一手里,“吃你的李子吧。”
望了望兄长与那位李先生,杨洪秀疑惑道:“有那位李先生,你还找兄长做什么。
况且兄长每日都要上衙,你也要去东亭戍,也没办法教二郎啊。”
罗一看了一眼李泌,摇摇头道:“那家伙的性子太软。你是没见他家婢女被他惯成了什么样。
我家二郎又是给个棍就往上爬的性子,又有他给当靠山,指不定成什么样。
而且到辽东城看看祖辈故地后,就要回去关中的。
扔到你家,离着五百里我都有些嫌远,更何况是关中了。”
杨洪秀瞪大了眼睛,“扔到我家?你倒是真信得过。”
罗一呲牙一笑,“你兄长虽然性格差零,但为人还是靠得住的。”
杨洪秀撇了撇了嘴,“我发现你的面皮可真不是一般的厚。”
“二郎留在你家,也省着你一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无聊。”罗一从驴子上拿下两个毡垫,递给杨洪秀一个,“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怎么能是脸皮厚。”
“谁不出门就会闷了?”见罗一盘腿坐在了毡垫上,杨洪秀俏脸有些微微发红。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中的垫子铺在地上跪坐了下来。
坐下后,借着灶台里的火光,看到杨洪秀脸色有些发红,又十分正式的跪坐在毡垫上,罗一顿时有些尴尬。
这时候但凡稍微有点身份,或是家中有些闲钱的,都是不穿死档裤的。
外面虽然穿着袍子,可盘腿大坐很容易走光,实在是太不礼貌。
起身与杨洪秀面对面的跪坐后,罗一又感觉有些别扭。
抬头四处看了看,见杨洪秀低着头,跟个乖巧的媳妇儿一样,忍不住哈哈乐了起来,“哎,咱俩这样跪坐,你觉不觉得像是在拜堂。”
杨洪秀抬头翻了一眼罗一,然后又瞄了瞄罗一身后,轻轻叹了口气,道:“知晓你没有调戏我的意思,可你这么话,真的很容易挨揍。”
罗一也觉得话有些不走脑了,与杨洪秀聊再是感觉舒服,也得有些分寸。
“确实有些孟浪了,不过挨揍不至于吧。再知道你是笑的起,才没多想就的。”
话音刚落,罗一身后突然传出杨洪山的一声怒喝:“笑的起,你就敢这么?你这子就是对洪秀有企图!”
罗一一阵郁闷,刚才也没见这货过来啊,怎么就突然跑身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