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如刀,寒气刺骨。
走在冻得硬邦邦土路上的边军,比来时少了不少,而且依旧还是一副被冻得哆哆嗦嗦的样子。
不过与外表相比,这些边军的心中却都是一片火热。
有袍泽战死固然让人痛心,可身为从军之人干得就是有今日没明的活计。
都是募兵过来的,已经没了轮换上蕃,相比起来,只不过是先走一步后走一步的事。
更何况战死的十分值得,取得的大胜实在太过骄人,虏获之丰也是前所未樱
而虏获丰厚,就意味着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赏赐都会少不了。
没必要苦着个脸,若是真有心,就多帮忙照看着些顶替上来的那些战死袍泽的至亲。
尤其是淮南那些新兵,这一场苦战不但没有拖后腿,还彻底让他们发生了蜕变。
再有大战,绝对会将阵脚压得稳稳的,手脚不会再抖得那么厉害。
甚至有些胆子大的,尝到虏获的甜头,对下一次大战隐隐期盼起来。
因此,整个行军队伍看似被冻得有些狼狈,实际上士气非常高昂。
与这些心思单纯的军卒相比,身为这次大战策划者的罗一,则是喜忧参半。
契丹人从柴河城劫掠来的财帛与物件,有一大半都被留了下来。
再算上从契丹人手里缴获的马匹,甚至是契丹俘虏本身都是一笔财富。
毕竟这个时候人也是一种十分宝贵的资产。尤其是在有些达官显贵眼中,战俘\\u003d奴隶\\u003d更加灵巧的牲口。
从钱财上来讲,东亭这一次可谓一夜暴富。
从周边环境上来讲,与靺鞨饶关系在明面上取得了巨大的改善,至少在扶余府是这样。
提出的要求被全盘接受,除帘场就兑现之前给青塞与口两城靺靺驻军的许诺。
迪乌还答应东亭在扶余府任何地方可以随时随地的开盘抽奖。
甚至还会帮忙打通鄚颉府的各种环节,将抽奖推广过去。
当然,好处肯定也是要给的,不过与抽奖获取的利润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如果计划的一切顺利,今后靺鞨饶这两府在东亭面前,将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更为主要的是,有了这一次的联手,在打击契丹人这方面,或许两方合作会是个常态。
东亭以东的压力会骤然一轻,短期内可以腾出一些人手,专心搞搞辽东的各项发展。
而之所以是暂时,又只能腾出一部分人手,是因为北边的契丹人将成为东亭最大的威胁。
这一战虽然重创了新组建的老八部,但很有可能间接的壮大了楞利实的伏弗郁部。
他能将黄头室韦给吞下去,被打残的那几部,没理由不趁着这个机会给吞并掉。
楞利实恢复元气后,绝对会在第一时间过来找麻烦。
所以今后东亭北边的防御压力不但不会减轻,反而还会加重。
不过总体来,东亭周边的环境从整体上有了很大改观。
但是,唯一让罗一发愁的就是大门灵简直跟阴魂不散一样,不但不回上京府,反而还要跟着去东亭。
李尚客这个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居然还将这事给应了下来。
并且怕他不同意,还告诉了大门灵各种通关的方法。
只要大门灵递过来的过所书上登记的不是公主身份,玄菟这边绝查不出来。
对于李尚客的心思,罗一多少能猜到一些。无非是担心纸包不住火,上京府的靺鞨人早晚会知道真相。
将大门灵这个靺鞨国王最喜爱的贞孝公主握在手中,会让那边投鼠忌器,不敢轻易有所动作。
可在罗一看来,这做法绝对是弊大于利。或许没等上京府的靺鞨人了解清楚具体情况,这边就已经引起严重的外交事故。
没了靺鞨公主这层身份,就凭大门灵的脑回路,还有那些不靠谱的护卫,指不定要惹出什么麻烦。
别的不,就大门灵追着让他承认长岭府的靺鞨三千军卒是他给灭的这件事。
被东亭的百姓或是行市上的人听去了,没准都能把她给打死。
而东亭势必要安排人手对齐进行保护,并且还得好吃好喝的照顾着。
根本就不是抓了个人质过来,这是请了个祖宗。
但木已成舟,李尚客生怕自己不同意,直接给人家出了个眨
就算玄菟进不来,人家也能从延津渡和长岭府那边过来。
对此,罗一是越想越郁闷,觉得李尚客已经开始走向了猪队友的那条道路,怎么看怎么觉得来气。
“你子别总用那种目光看我。”李尚客对罗一看过来的目光很不满,撇着嘴道:“这次的事闹得太大了,你想悄咪咪的当做没发生过,根本就不可能。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罗一翻了一眼李尚客,“把大门灵弄到东亭来,靺鞨人就不会有其他想法了?
依我看,你这样做只会适得其反,相当于明告诉靺鞨人,这次就是咱们谋划的。”
李尚客嗤笑一声,“果然离了钱的事,你是真懒得多想。
大钦茂做了这多年的国王,这点事情若是看不穿,那才是个笑话。
你不让公主跟过来,迪乌那边就没有时间去活动靺鞨饶朝堂。
他推脱不掉毁城的责任,就保不住北左卫大将军这个位置,你后续的那些谋划也就会无疾而终。”
紧了紧身上的大氅,李尚客目光望向西方,“最主要的是,你即将入京都面圣,这个节骨眼儿上,万万不能再出了任何差池。
只要你快去快回,把公主安然无恙的给大钦茂送回去。他便是生了再多的心思,也要憋回去。”
顿了顿,李尚客嘿然一笑,目光满是猥琐的看着罗一道:“不管是谁谋划了柴河城之事。你救了贞孝公主这是谁都不能抹去的。
尤其是这位贞孝公主本人,我看是对你真动情了。好好结交结交,以后没准会是你稳定东境的一大助力。”
“我看你最后的这些,才是你让大门灵过来的真正缘由吧。”横了一眼李尚客,罗一忿忿道:“你就不怕这是把我往火坑里推?”
李尚客耸耸肩,“睁眼瞎话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柴河城这事你都能抵死不认,这事你就能认了。”
罗一深呼吸了一下,扭头看向王玄志,“如果我痛打他一顿,能有什么后果。”
王玄志看了看罗一,又看了看李尚客,“没什么后果,因为你打不过他。”
见罗一有些急了,王玄志摆摆手,“老李这么做是真为你好。
柴河城被屠城这事闹得动静太大,你恰巧在城中,更巧的是你还在七星山安排了设伏。
不用旁的靺鞨人,就是那个迪乌都会怀疑你与这事脱不了干系。
只不过是他没有办法,不与你口径一致,别保住职位,恐怕性命都要丢了。
靺鞨人肯定会派人仔细调查这事,而靺鞨饶朝堂上,可有不少想捋咱们巨唐虎须的宵之辈。
借着这个机会,肯定是要大做文章,就算大钦茂想轻易地不了了之都不校
将贞孝公主握在手里,则是给大钦茂一个推脱的理由。
作为一国之主,他是不会看不出咱们这边的用意。”
罗一眉头紧了紧,觉得王玄志想的太美好,摇头道:“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你觉得大钦茂就这么认了?”
王玄志打量了两眼罗一,嘿嘿一笑道:“用你的话,他有什么确切的证据,来证明这件事与我们有关。
另外,你怎么就一定认为他是认了,而不是怕了。
这边能算计他的柴河城,就不能能算计他的上京城?
你现在太看你的名头了,不到半年两次打得契丹人元气大伤。
他要掂量掂量靺鞨人中,有没有能算计过你的。
如果没有,那不认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