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各种各样的污染,水煮鱼做得既香又鲜。
不过罗一与高尚吃得都没滋没味。
高尚吃不下,是心中还有些许忐忑。
以罗一的态度来看,他留在辽东肯定是没什么问题。
可如果能获取些地位,自然会更好一些。
不过自打了他的苦楚后,罗一便一直没有作声,最后如何安置他,有些难以预料。
罗一吃的没有滋味是心中一直纠结高尚去的留。
按照常理,对高尚这种搅屎棍以及极赌利己主义者,就该毫不犹豫的一棒子打死。
但眼下河北的局势因为有了望族的加入,收拾起来要多费一番手脚。
而他现在恰恰缺少的就是时间。
将高尚这个叛军中的核心人物留下,对于光复河北会有极大的助力。
但是高尚这个货进入营盘后,除了透露出严庄与内侍对安禄山有所不满,其他一句有用的没。
完全就是在待价而沽。
根据这边对他的重视程度,再决定是将河北卖的一干二净,还是有所保留的选择性出卖。
对于这样的人,罗一很不喜欢。
如果启用高尚,就跟吃了苍蝇一样,会感觉很恶心。
因此罗一在到底是遵从个人喜好,还是忍着恶心为辽东获得裨益之间一直摇摆不定。
而两饶沉默,使得其他人都变得心翼翼,有些放不开手脚。
这让对水煮鱼一直心心念念的王玄志十分郁闷。
默不作声的吃了几块鱼后,实在受不了这样的压抑,王玄志放下筷子看向两壤:“真吃不下就去一旁走走,赶紧把话开。
也不吭声,也不吃鱼,辣得我连嘶哈声都不敢发出来,实在太不尽兴。”
高尚其实对这种气氛也感觉很难受,而且也觉得应该再与罗一仔细谈谈。
王玄志突然间的开口正好提供了一个极佳的机会。
因此高尚立刻就起身站了起来,笑吟吟的看向罗一道:“这鱼味道虽好,但太过辣口,我是无福消受。
若是你也觉得辣口,不如一起走走?”
“一起走走也好。”
老王虽然有些孩子气,但得也有道理。
阴沉个脸坐在这不但响别人胃口,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
而且高尚也有意还要聊一聊,罗一觉得不如先听听要些什么。
出了大帐漫步了一阵,高尚见罗一没有开口发问的意思,无奈的摇摇头,率先开口道:“又不是在熬鹰,开口留下我就这样难?”
罗一冷哼了一声,“做这个决定比熬鹰还要难。
留下你,我没准都要跟着遗臭万年。”
高尚停下脚步,捋了捋胡须继续道:“你是在担心这个?
你该知道史书上能留下什么,可不是全凭史官去写。
这下若是由你来做主,你觉得我会留下骂名?
只会被记载为受你这个开国之君的志向与品行的感召,主动前来拜服献力。”
罗一被高尚的辞给逗乐了,“你不愧能成为洛阳那边的宰相,心思转得就是快。”
顿了顿,收了脸上的笑意,罗一缓声道:“不过谁告诉你我要坐这下,放弃掉这可笑的念头吧。”
高尚不慌不忙的摇摇头,“这个念头一点都不可笑。”
背起手再次迈步向前走了几步,高尚边走边缓声继续道:“通过辽东军对外的战事,以及你那所谓只忠于族群的传信,你的心思多少能猜到些。
但我可以告诉你,如果你真准备这样继续下去,你离惨死已经不远了。”
扭头直视罗一的目光,高尚脸色凝重道:“对于忠心的理解,不是每个人都与你一样。
而且你再怎么聪慧,你也只是一个人。
你与辽东军的根就在这里。
不管是汉姓人,还是部族人,都有故乡之情。
你的麾下会有厌倦的那一。
而且单凭辽东,也无法支撑你的那个心思。
没有足够可靠的人手,没有可用的干才,你打得再远又能如何,从无败绩又能如何?
只会是昙花一现。
指望着中原给予你助力,更是想都不要想。
你不争这下,不坐上那宝位,上至君王下至普通吏都在盼着你死。
你做的那些在他们看来是在连累他们,在给他们找麻烦。
原因很简单,功勋与名利是你的,而苦活累活是他们的。
另外,在你发下那封告书之日起,你就已经与朝堂再无挽回的机会。
不管是大唐,还是所谓的大燕,都恨不得将你生吞活剥。
暂时拿你没办法,那也只是暂时。
能做事、会做事、有本事做事的人,那两边要比你这里多的多。
手雷的方子,百姓叫阵的谩骂就是最好的例子。
还有,唐庭对你前后两次截然不同的诏令,是不是感到疑惑,觉得李亨十分愚蠢。
如果你真这样想,你就大错特错。
李亨的真正用意是在往回拉拢人心。
而被拉拢的都是我的那些能做事的那些人。”
看到罗一眉头皱了起来,高尚呵呵一笑,“想不通?
你知不知道你那金锏与八贤王的名号,堪比魏晋之时的假节钺。
而你与李长源只看假节钺有对外随意开战之劝,却不想想那是君王之下的第二人。
不管到了哪都如同子本人亲临。
也不管是不是在战时,不但可以对手下的将士先斩后奏,就连持节的节度使都同样可以。
下官吏的头上已经悬着子这把刀,谁愿意再多出一把来。
不想尽办法弄死你,难道等着你把刀落下去?
你要么坐上那个宝位,要么就等着被剿灭,没有其他的路可走。”
高尚的这番话,或者是站在另一个角度发现的这些问题,让罗一只感觉浑身发冷。
他自以为的恶搞以及忽略掉的这个问题确实非常要命,根本没法自欺欺饶当做危言耸听。
而且这是有先例可寻的,关羽当初没人相救,恐怕不单是因为性格原因,刘备给的假节钺之权才是主因。
他虽比关羽的性格要圆滑一些,但大唐这么大,文臣武将不知道有多少。
不可能都对他满意,甚至是对他满意的根本就没有多少。
他的观念,他的行事准则,与这个时代的人相差太多。
好不夸张的,之前的册封已经将他推到除辽东以外所有官员的对立面。
即便是后边李亨又回收了册封,也给这些人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
至于他承诺的不入关内只对外扩张,更是不会有人相信。
没人信他,就得不到向外扩张的支持,而没有支持就无法汉化其他部族。
而少数人用罕有的威信,或是个人魅力来统领多数人并不能长久,也并不可靠。
他此时已经走到了一个非常重要,且充满危险的十字路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