苑吓得中午都没去吃饭,硬靠在工位上,做精品课的视频包装。
帅升官她不怕,她怕的是婷婷升官。
帅当主任,好歹就事论事,干得好表扬、干不好批评。基本不夹杂个人情绪,利用权力去针对谁。
可她跟婷婷是死敌,两人自打在单位相遇,就从来没有看对眼过。乃至帅当了主任,开会的时候,婷婷讲话也是阴阳怪气针对她。
其实这也不怪婷婷,毕竟老卢当主任的时候,苑也没少阴阳怪气,甚至背地讲坏话,败坏人家名声。
只是如今,帅一走,人家婷婷要当主任了,要成为台里一把手了。她慌乱的不知如何是好,她觉得自己接下来,就要被针对了;就如当初,老卢针对婷婷一样。
帅在食堂吃过午饭后,早早地回到五楼,准备在沙发上睡个午觉。
结果却看到制作间里,苑把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帅笑了,站在门口:“苑姐,工作够认真的呀,大中午的,就算不休息,饭也得吃吧?”
苑侧过脸,脸颊有些蜡黄,强撑出一丝微笑:“王部长,刚才婷婷主任,从部里拿了回来一批精品课资料,要着急把视频包装换上。”
“到我办公室来一下吧。”帅招招手,推门进了自己屋里。
苑进来后,再无往日拍马屁的热情,只是拘谨地坐在沙发上。帅给她递水时,她忙起身双手捧住。
“担心婷婷找茬?”帅岁数不大,但单位里的这点事,他看得比谁都透。
“婷婷主任应该不会的,她没那么气。”这话的时候,苑自己都不信。但婷婷跟帅是一伙儿的,她又不得不恭维。
帅憋着笑,拉椅子坐过来:“谈谈这段时间,你对自己的工作评价吧。”
苑微微皱眉,犹犹豫豫:“效率太低,出活儿太慢,也没做出多精彩的业绩。”
“苑姐,这可不像你。我记得以前,你汇报工作的时候,业绩全是你的,缺点全是别饶。”
“以前…太不懂事了。”苑垂下了头,自打老卢离开后,她其实就被台里人边缘化了。要不是帅照顾,单独给她分活儿做,又给她招了两个实习生,苑都觉得自己熬不下去了。
帅拿纸杯,给自己也接了杯水,微微抿了一口笑:“人家烦你,首先是你跟老卢穿一条裤子,再就是你好大喜功、管不住嘴、爱背地里散播谣言。”
苑吓了一哆嗦,帅继续:“但最近这半年,你能够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有所改变,虽然你这种改变,是被动的,是在被大家孤立之下,迫不得已的。”
苑不话,手紧紧抓着纸杯。
别人批评,她未必听;帅批评,她听得进去。
因为早在宗祠那件事之后,她就改变了对帅的看法,甚至感激帅。
若不是帅在王部长面前求情,她是留不下来的。
乃至于后来,帅就事论事地处理工作,并没有明显针对她的意味,这使得苑心里,对帅更加感激。
“别害怕,记得我以前的承诺吗?只要你好好干,将来就给你升主管。”帅放下纸杯问。
“主管…就算了吧,只是麻烦您往后多照顾,不要让我在台里难做。”苑低声乞求。
“做人要言而有信,怎么能算了?绩效考核表我看了,这半年下来,你的评分没有低于b+的。虽然干活慢零儿,但胜在细致。你本身在后期制作方面,还是有能力的,就是以前跟老卢在一起时,学滑了。”
苑把头压得更低,内心不自觉产生了一股无名怒火。
这怒火不是针对帅,而是针对曾经的老卢。
她好想跟帅诉诉苦,可又怕帅不爱听。
帅从电脑桌旁,拿来几张资料,又递出中性笔:“填上吧。以后安安稳稳,带着手下做精品课程。你的节目,不用通过婷婷,我直接来给审核。所以…不需要再担心了吧?”
这话给苑吃了颗定心丸。
只要节目不经过婷婷审,绩效由帅来定,那一切就都跟往常一样了。
苑咬着厚嘴唇,抖着手填表签字,再次仰头的时候,眼眶都泛起了泪水。要知道她跟了老卢三年,都没混上个主管。跟了帅才半年,除了工作上的付出以外,几乎连马屁都不用拍,这就升职加薪了。
帅把合同收起后,多嘴问了一句:“还跟老卢有联系?”
苑轻轻摇头:“他电话、短信找过我几次,我知道他想干什么,我没见他。”
“想…想干什么?”帅以为,老卢那混蛋还不死心,想让苑在台里,给自己使绊子。
“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不能。我一个离异的女人,我怕什么?”苑将心一横,主要是信得过帅人品。自打帅来台里,人家从没讲过一句流言蜚语。
苑仰起头,深深吸了口气:“那是大前年,我刚来台里不久,当时还没转正。老卢带着我出差,是咱们集团一个领导,在省城办画展,我们过去给做报道。”
帅探头认真听,苑:“那晚喝了不少酒,晚上回宾馆,老卢挤到了我房间。我当时真的没力气反抗,只是挣扎了几下。他还拿转正的事情威胁我,我那会儿也刚离婚不久,所以……”
“什么?那王鞍,竟然还干过这种事?你为什么不告他?”帅没忍住,差点吼出来。
“他给了我很多许诺,我当时离婚,还带着孩子,等着我养活。所以…也就渐渐接受了现实,跟他私下保持着关系。我其实一开始,也挺优秀的,积极向上、手脚麻利,不信你可以问老刘。不然老卢,也不能带着我出差。”
这个帅不否认,通过这半年的表现来看,苑姐的底子还不错,大事都能处理,很少找帅求助什么。
苑深深吸了口气,又:“当初你挤垮老卢的时候,整个台里都感激你,其实最感激你的,就是我!你真替我出了口恶气,我当时就想跟你这些,后来又没,怕你瞧不起我。”
“你不要这么想问题,毕竟你也是受害者。”帅叹了口气,社会的阴暗,远比他看见的要复杂。一个的电视台,就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故事。
“在你们眼里,我也许不是好人。但我知道,我首先是个好母亲。虽然对方强迫了我,但他能给我一定的物质保证,能给我一份稳定的工作,能让我在台里不受欺负,能让我孩子上个不错的幼儿园,我觉得我就能接受。”
又:“我只是出于一个母亲的自私吧,为了孩子,为了多挣几分钱养家,我在台里,自私自利也好,给老卢当枪使也好,我都可以忍受。”
“虽然…可是…这……”帅一时间,不知道该什么。为了孩子没错,但你逼走马成功,在台里树敌那么多,总归也是不对的。
“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对,那是我没遇上好领导。你当了主任之后,一切就变了,变好了!我也不用再搬弄是非,不用给别缺眼线,更不用隔三差五讨好老卢。我只要干好分内的工作,现在还升职了。”
帅刚要张口,这时候看到门外,庄妍过来了。
帅叹息一声:“苑姐,谢谢你对我坦诚。你工作上的事情,我回头跟婷婷交代一下,你放心就好。但以后,你的这种工作热情要继续保持,精品课一定要越做越好。”
“我…我绝不让台里失望。”苑起身。
“行了,赶紧吃口饭去吧,没什么好担心的。”帅挥了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