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那三人装模作样,就是不想正面站出来的样子,范无尘突然冷笑道:“听说昨日就是你们在赌桌上输了钱,还被赶出了雨花楼?昆仑大宗,竟然有这么丢人现眼的长老,真是把宗门的脸都丢尽了。”
闻言,三个昆仑老道坐不住了:
“你怎可无端辱我们名声?”
“那叫输钱吗?那只不过是小赌怡情而已!”
“昨日我等确实酒后失态了,也同那雨花楼主人道过歉,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嘛,修道人的事情,怎么能算丢脸?”
“风镜师兄说的对!”
范无尘仍然一脸阴笑,一副瞧不起他们的样子。
看那范无尘追咬不舍的样子,风黎老道摸了摸胡须,叹道:“两位师兄,看来今日这场恩怨,是躲不过了。”
范无尘满意道:“等的就是你们这句话,往常咱们两宗遇上,免不了要做过一番,今日也不能例外!”
风镜和风磬仍然一头雾水,不过两人也不是怕事的人,纷纷道: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我们三个欺负你一个了,咱们出去找个空地好好练一练。”
“奇哉怪哉,从没见过这种主动一打三的请求,范道友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
眼看三人理解错了意思,范无尘眼皮一跳,急忙阻止道:“我说的不是斗法!”
三人一愣:“你在这里说了半天,感情不是要打架?”
范无尘道:“既然在赌场里面,当然是要按赌场的规矩来,自然不是斗法,而是赌!”
昆仑三人组顿时皱起了眉头。
要说打架,他们没怕过谁。
要说上赌桌......
昨日刚输完今年的长老例钱。
如果不是风黎老弟把私房钱拿了出来,恐怕今日连这雨花楼都进不来。
三人又凑到了一起:
“师兄,来者不善呐。”
“没错,他一定是有备而来,咱们还是不要中套了。”
“可是,对方如此一再冒犯,我们退却岂不是丢了昆仑的面皮?这离火宫,虽不知是什么三流门派,但似乎很嚣张的样子,我等虽淡泊名利,但也得给小辈们做个示范呐。”
“师兄说的对,那围观的人群里就有一个修行昆仑心法的小辈,看了雪师妹的飞剑传书,应该是她新收的徒弟,咱们可不能在师侄面前怂了,大不了问雪师妹借点钱。”
听到三人低声议论的声音,范无尘额头青筋暴起。
果然不知道我离火宫!三流门派?怎么可能!
今日就让你们知道知道,我南玄州第一大派!
阿月在人群里看着三个长老,对江寒传音道:“看三位长老的表现,似乎不想与人冲突。”
江寒分析道:“一般修行大能,心性定然都十分坚韧不拔,不像那范无尘,嗔痴太重,不像是一个长老,倒像一个街头混混一般。”
阿月点头:“没错,还是我昆仑长老心性淡泊,不喜与人争执,如此说来,昨天长老们酒后闹事的传言,恐怕也是以讹传讹。”
看三人风轻云淡的样子,丝毫不被对方的挑衅所动摇,阿月对昆仑的看法也有了一丝改观。
此时,昆仑三人组讨论完毕,秃头风黎站了出来:
“既然道友诚心找事,那我等也不是怕事之人,赌就赌!”
风镜、风磬两人也摆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论斗法,我等没有怕过谁,论赌桌上的本事,恐怕道友也没有什么胜算,划下道道吧。”
言语风格顿时一变,有点像街头帮派的老大之间约架。
阿月头顶闪过黑线,心道,结论还是下早了。
范无尘嘴角上扬起来。
终于上钩了。
今日,让你们输个精光,胡子都得给本座留下来。
他手指自己的亲传弟子:“我们各出一个人,就玩牌九,朱紫筹码,怎么样?敢不敢?”
三人眉头一皱。
朱紫筹码啊,玩的有点大。
不过大家也不是玩不起。
大不了回山里多凑一凑。
再把功法法器什么的卖个一些。
风黎镇定抚须道:“这么说来,范老弟对你弟子的赌术很是自信喽?”
范无尘淡淡一笑,没有回答。
这弟子,当初就是自己在赌场发现的,以进入离火宫修炼为赌注,结果当然是自己输了。
昆仑的老道,常年在冰山上生活,脑子都被冻成冰了,一群蠢货,恐怕连自己都赌不过,更别说这擅长赌术的弟子了。
风黎又和两位师兄商量起来:
“不好办呐,这要是赢了,咱们不就是以大欺小?传出去还怎么见人?再说,他有几个钱,敢和我们赌朱紫筹码?”
范无尘眼皮更跳,混蛋!怎么就考虑起赢了的事情了?
另外,你们商量的时候不能做个隔音禁制吗?当我是空气?
风镜道:“那姓范的也是个要面皮之人,不肯亲自上阵,不如我们也找个弟子吧,省的赢了也不光彩,那边不是正好有个现成的吗?”
三人齐齐看向人群里的阿月。
他们的神识早就发现了这个小厮装扮的人,更别说阿月总是抱有一种不好的目光打量他们。
阿月被三人注视,顿时心里一惊。
竟然早就被他们发现了。
风黎和蔼地招了招手,示意阿月上前来。
阿月只好硬着头皮走出人群,上前行礼,用振音术道:“弟子阿月,见过师伯们。”
“你就是雪师妹新收的徒弟吧,是叫阿月?”
“是。”
风黎道:“既然对方都派出弟子了,我们几个做长辈的,也不好以大欺小,你就代师伯们赌上一赌,赢了算你的,输了师伯给你兜着。”
阿月茫然:“啊......?”
她本不想主动沾染,没想到被长辈点名了。
另外,这就是一如既往不靠谱的昆仑吗?
长辈第一次见面,就让晚辈替自己上赌桌?
阿月曾经让江寒教过一些什么概率学之类的异界新派赌术,还有听声辨位之类的老派赌术,出千也会一些。
但那都是为了一些特殊情况,比如为了卧底,或者砸场子时做的事情。
毕竟,有时候赌场就是当地最大的黑帮,为了砸场子,必须先把他们的钱赢光,这时赌场管事的人就会出来,找上一堆彪形大汉,清空场子的闲客,开始找茬。
这样的话,杀人的效率也就快一些,免得还得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
然后阿月就会把赚来的钱都分给穷苦百姓,自己继续流浪。
从东到西,一路走来,也算是挑遍赌场无敌手了。
只不过越往西北走来,路过的城镇经济水平就越差,像模像样的赌场也没了,阿月就不再做这种事情了。
而且,已经拜入昆仑门下,她也不想在长辈眼里留下什么好赌的印象,表现的太强也不太好,只好硬着头皮道:“弟子......弟子不会赌术,怕输的太多。”
风黎鼓励道:“没事,有师伯们在,师伯几人都是赌术高手,随便教你几招就够用了。”
顺便给自己脸上也贴一贴金。
风镜哄骗道:“我们赌的筹码不大,你看这红色筹码,就是赌场里最普通的,一个筹码就一两银子,别担心,输了也没什么。”
一两银子?
阿月狐疑地看着风镜手上的那枚暗红色筹码。
好像真的和最便宜的红色筹码差不多的样子,可能是新的款式。
此时,范无尘嘲讽的笑声传来:“你看他们昆仑,简直没弟子了,一个瘸腿瞎子也收,哈哈哈哈,真是贻笑大方!”
他弟子也配合地讥笑着。
闻言,风黎蹭的一下站到阿月身前,冷哼一声:“赌牌归赌牌,如果阁下要说此等侮辱的话,莫怪我们真的以多欺少了!”
另外两个长老也站了出来。
三人气势散发,长须飘荡,似乎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一般。
范无尘本来就惨白的脸色又白了几分。
真要打的话,一个他根本不够看。
果断认怂闭嘴,那脸上的笑卡在一半,十分尴尬。
看着三个令人异常安稳的背影,阿月心里一暖。
虽然平时不正经,但也可以因为一句恶语,就为只见过一面的弟子站出来。
阿月一叹。
算了,赌一局吧。
一两银子的筹码,就算那人的赌术真的比自己厉害,也输不了多少钱,玉九给的那一千两足够用了。
不过,如果只是一般的赌徒,那自己就不客气了。
此时,人群里又走出来两人。
一个儒生打扮的人,手摇折扇,率先道:“难得昆仑和离火宫的道友有如此雅兴,我白鹿山庄也手痒难耐呀。”
这人,昆仑三人组倒是认识,点头致意:“原来是清谷学士。”
他身后跟着一俊朗少年,和他打扮一般无二,也是手摇折扇。
一看就是亲生的。
而另一边,也走出两位,笑道:“我云泽洞天也想凑凑热闹,牌九不是要四个人一起玩吗?让我这不成器的弟子也来耍一局。”
云泽洞天在南玄州,显然这人是力挺离火宫的。
四个大势力的针锋相对,引起了赌场所有人的关注。
各个大小宗门势力,各种装扮的散修,妖修,乃至一些藏头藏尾的黑袍人,都被吸引了目光。
连花魁也不跳舞了,在台上吟吟一笑:“感谢各位道爷的捧场,今日就看各位本事,笛儿在闺中恭候。”
花魁艺名红笛,说的也没错,朱紫筹码,一个就顶得上其他桌一桌子的赌注了,今日赢的最多的赌客,肯定要从这桌上诞生。
顿时,一张豪华的朱紫纹路的梨花木桌子被搬到了赌场正中央。
只有使用朱紫筹码的客人,才配用这种桌子。
见状,所有赌客全都疯狂了。
阿月不明就里,正准备问一问江寒,那范无尘却指着她道:“入场之前,要把身上的灵物法器都拿走,免得作弊。你那条宠物蛇别藏了,我都看见了。”
阿月只好先把江寒交给了师伯风黎。
江寒暗暗嘱咐道:“少用点力,不要赢太多。”
阿月心里疑惑。
只是一两银子的筹码而已,就算全赢过来,应该也无伤大雅吧。
她正准备询问,那范无尘却弹指落下一个禁制。
“传音、神识隔绝,避免场外作弊!”
这下,除了离海境,其他人都无法用神识窥探了。
至于离海境的几位长辈,互相都盯着对方,生怕作弊。
四位参赛选手纷纷就位。
花魁红笛亲自来到赌桌前,担任荷官。
辉煌的灯光照射下来,鲜花再次漫天洒下。
整个赌场的目光,全部聚焦过来,连三楼四楼雅间的客人们,都在围栏边看着。
朱紫筹码的对局,一年也见不到一次。
离火宫的范无尘、白鹿山庄、云泽洞天的修士,都目不转睛地看着赌桌。
昆仑这边,画风却突变。
没人关注赌桌上的事情,风黎看着手上的黑蛇,摸了摸江寒的头:
“这宠物蛇倒是挺别致,哟呵,修为也到守丹境了,不错不错,我那师侄养得好啊。”
江寒吐了吐舌头,问道:“你的胡须如此茂盛,说明毛发受到了灵力滋润,但头顶却秃了一块,看那秃头的痕迹,也不像是自然形成,十分奇怪,值得进行研究。”
风黎嘴角抖了抖,这蛇,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这秃头是他的心头之痛,年轻时候被雪师妹一剑削掉头发,那霸道剑气至今还残留着,导致寸草不生。
找各个神医看过,都说是剑气已与头顶皮肉融合,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了,根本无法拔除。
他连忙把江寒递给两位师兄,打了个哈哈:“这小东西还会说话呢,多新鲜。”
风镜风磬两人也开始饶有兴趣地逗弄着江寒。
江寒继续发力:“据说昨日你们已经输光了筹码,今日还有筹码给阿月赌吗?”
风镜道人云淡风轻:“多亏了风黎师弟,把自己的私房钱拿出来救急,他家里那位可是不好惹,那可是风黎师弟好不容易才藏起来的钱。”
“那你们俩应该也有很多私房钱了?”
风镜、风磬两人:“呃......我们未曾婚配,自然也不需要藏私房钱。”
江寒献上绝杀:“为什么不婚配,是因为不想吗?”
闻言,风镜无法再淡然下去,似乎想到了什么伤心事,长长的眉毛抖了抖,面目哀伤。
风磬更是难以言表,只是重重一叹。
两人均没有了逗蛇的心思,纷纷看向虚空,眼神落寞。
江寒拿下三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