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符元年十月初十，小雪。

    汴京的冬季总比南方来得快很多，此刻的汴京，早已经是白雪皑皑一片。

    汴京的温度已过冰点，若是将热水置于屋外，很快怕是就可以得到一大块冰。

    此刻，距离陈惜缘自都元洞离开，回到汴京，已经过去月余的时间。

    这一个多月时间里，整个大宋看起来似乎是风平浪静。

    实则，陈惜缘很清楚，天下已经大乱，各路牛鬼蛇神妖魔鬼怪都冒了出来。

    天地之中，一股莫名的力量正在不断侵染、压缩原本纯粹的灵气的空间。

    而这种力量，对于那些妖魔鬼怪而言，却称得上大补。

    于是乎，便是能够传入皇宫的噩耗也频频传来，至于其他的噩耗……更是数不胜数。

    “又虚弱了几分……”陈惜缘叹了口气，看着大宋国运在不断衰弱，他大概就能够猜得到现在的大宋到底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水深火热之中了。

    “惜缘！这可如何是好啊？真叫皇兄我寝食难安啊。”赵煦早已经没了讲规矩的心，径直推开小院的院门，火急火燎的走了进来。

    陈惜缘都不用看，赵煦的手里必然是一大堆奏章。

    “念给我听听吧。”陈惜缘眼皮都不抬一下的说道。

    “唉~”赵煦叹了口气，都不用看奏章，直接背诵下来。

    “元符十月初七，河南府城亡三百二十有四人，灭门34户。

    京西北路共亡计两万五千四百余人，被屠村落共计61个，被屠乡镇五个。

    伤者甚多，无计。”

    “元符十月初七，成都府城亡二百一十有七人，成都府路共亡计一万七千八百与人，被屠村落共计63个，乡镇四个。

    伤者甚多，无计。”

    “元符十月初八，江陵府城亡二百八十有四人，荆湖北路共亡计两万八千九百三十余人，北图村落64个，乡镇五个。

    伤者甚多，无计。”

    “元符十月初七，凤翔府城亡……”

    “惜缘，你说……是不是皇兄真的做错了什么？以至于引来老天惩罚与我，至我大宋子民月余伤亡千万之数。”一个个背下之后，赵煦眼睛通红的向陈惜缘问道，精神有些崩溃。

    它想不通啊！他明明就是想励精图治，甚至还有陈惜缘为他打下了那样的基础。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连老天都要和它作对？

    千万子民啊！那可是不是千万粒沙土，那可是他大宋千万活生生多子民啊！

    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被屠杀背吞噬，这让他如何能够冷静下来？

    “唉~皇兄……这并不是你的错。”陈惜缘叹了口气，想要安慰对方，其实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说。

    他也很无力，并不是他不想去救人，也不是他不想想办法让其他修士去救人。

    实在是……那些妖孽实在是太多了，而且有些极为特殊，即便是大宋龙运……怕是也护不住赵煦的生命。

    陈惜缘一旦离开，赵煦的生命怕是也得走到尽头。

    说到底，对于陈惜缘来说，此界的大宋子民和他又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他只是大宋一个过客罢了，之前也是尝试看一看能不能改变大宋的命运罢了，倒不是他就真对这个世界的大宋产生了多少感情。

    相比较众生而言，他只是一个自私的人。

    他没有那么伟大，能够镇守汴京，便已经是极限了。

    无极剑很强，掌控无极剑时的陈惜缘更强，便是真正的地仙道果来到陈惜缘面前，陈惜缘也是分毫不惧。

    可他毕竟只有一个人，此时的他，同样分身乏术。

    他已让道衍自己行事了，其余的……他也没办法多管。

    他相信，身为一代大帝的帝道的延续，道衍这件曾经的帝兵爷有它的觉悟。

    可若是事不可为，陈惜缘也只能选择离开。

    “惜缘你……真的就没有其他的办法了吗？”赵煦的脸色不断在痛苦与沮丧之中狰扎，身为一国之君，他对自己子民的死去却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那种痛苦，一般人根本无法体会。

    陈惜缘张了张嘴巴，却有些不确定要不要开口。

    他当真就一点儿办法都没有了吗？其实也不尽然，甚至方法还不止一种，只是成功的几率实在是太低。

    尤其是……在陈惜缘并不能直接出面帮助的情况下。

    “唉~其实也不是就完全一点办法都没有。

    可……”陈惜缘叹了口气，终究见不得赵煦这样，到底是自己大舅子啊。

    “当真！”赵煦惊喜，不可思议的看着陈惜缘。

    “唉～”陈惜缘又叹了口气，看向赵煦的眼神有些复杂。

    “皇兄你要知道，如果你接受了这种方法，可能你就再也跟不上我们都脚步了，只能……”陈惜缘话不说完，其实也没必要去说完。

    赵煦懂了，于是她也陷入了沉默。

    一直到良久之后，他有露出了释然都笑容。

    陈惜缘看到了，这一次他什么也没说。

    “那……皇兄先告辞了，若是皇兄好运，也说不定还有再见之日呢？”陈惜缘说了很久，又时不时将一些关键信息传给他。

    说完之后，赵煦豪情满志的说道。

    陈惜缘只是沉默，他其实搞不懂到底是不是时间多修正力，也搞不懂……为什么最后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哈哈！你小子，脸色这么沉重干什么？万一皇兄我就成功了呢？”赵煦看着陈惜缘的脸色不是很好，拍了拍陈惜缘的肩膀打趣道。

    “再者说，司马迁曾言，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皇兄即便不成功，也没有遗憾了。

    走了！以后……希望还能见面，你带着母妃离开吧，什么时候想回来了就回来看看。”赵煦的态度很坚决，陈惜缘抬头，只看见他的背影。

    陈惜缘看不到他都眼睛，但是那肯定是满怀希望的热切。

    “皇兄……保重。”这一刻，即便是陈惜缘，也不得不称赞一声赵煦的高尚。

    它是一个大德的人，一个有思想境界的人，也是一个把子民放在心中的帝王。

    他当境界在一瞬间拔高了太多太多，古今历史……能够与之比肩者可谓寥寥无几。

    “或者……相比历史那般毫无意义都死去，这样的离开……也显得有些壮烈？”陈惜缘不懂，或者她似懂非懂。

    这样一个皇帝，哪怕对于一个经历了信息大爆炸的人来说，也是相当难以理解。

    能常让所不能，为常人所不为者，或小人，或英雄。

    现在的赵煦，自然是算得上一句英雄。

    他将要背负大宋都命运，大宋数千万大宋子民的命运，抗争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