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大营从河边一直蔓延到疏勒城残破的城墙,东西超过五里,黑压压一大片,不知道南北有多厚,估计不了,张三和烦了慢慢退回坡后。
“他娘的这么大一片”。
烦了翻个白眼道:“几万人马的大营,再加上牛羊牲口奴隶,能的了嘛”。
张三边走边道:“你能不能好好话?洒家是二营营将,还是长辈,讲不讲规矩了?”。
烦了嗯了一声道:“讲,讲规矩,你死了我给你磕头”。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二营的两百多人马都在沟里歇息,经过一路急行,他们终于绕到霖方,从这里出去便是一马平川的河岸,向南四里远便是此行目标。
张三和烦了进行最后一次巡视,然后他们便要冲出去,冲进吐蕃大营,杀人放火。
一旅的老兵不用多操心,烦了手下这帮乌合之众就没办法了,只能不停的嘱咐。
“坐着别起来,省力气”。
“吃一口就行,其余的给马”。
“水也给马,你喝一口润润喉咙就斜。
“不用管烽火台和斥候,跟着我往里边冲”。
“跟住自己火长,别光顾着冲杀,不许抢牛羊财货,多放火……”。
骆驼道:“校尉,放心吧,一定不给你丢脸”。
“校尉放心!我们不怕死!”,许多人齐声附和。
烦了认真的点点头,“我相信你们都是好汉子”。
他分析过上次的斥候战,为什么一群辅兵的乱冲乱打能够成功,其实原因并不复杂。
首先是贼人没经历过这种战法,部落间的争斗就是一拥而上,安西兵的战法则阵型严整,而这帮大爷的战法是自成一派,他们以队为单位各跑各的,这导致对手一时难以适应。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不怕死。
不怕死这三个字来简单,似乎每个军人都能做到,实际上却是不可能的。人生对死亡就有恐惧,这是由人性决定的,即使安西兵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悍不畏死。
在迎着刀枪冲锋的时候,只有少部分人能真正做到勇往直前,大多数人都会下意识的放慢速度,部分甚至会故意落到最后。
一支军队的攻击力,抛开个人武勇,主要便取决于勇敢者的比例,占比越高攻击力便越强。当一支军队的所有人都敢于亡命冲杀,所爆发出的战力是恐怖的。
比如这些人,本身武艺够,都迫切的想证明自己的价值,想得到烦了和安西的认可,他们真的做到了所有人悍不畏死,所以那队倒霉的勃律斥候死的一点都不冤。
红日西沉,人马歇的差不多了,“走了!”。
两百多人牵着战马走向战场,跟在自己的官长后边,他们沉默着,只有兵甲碰撞的声音,踏上平地,“上马!”,
“进!”。
两百多骑排开两个锋矢阵型慢慢向前,烦了在最前压着速度,让战马跑前进。
距离太远,至少要压到五百步内才能全力冲锋,其实战马全速冲锋的持续时间并不长,合理分配战马马力是所有骑兵将领的必修课。
堡寨慌乱的点燃烽火,二营没有理会他们,他们不是目标,那座大营才是。
两千步,一千步,已经能看到吐蕃大营里有人在慌乱的跑动呼喊。
“那是什么人!”,眼尖的安卓叫道。
众人齐齐看去,有一支骑兵正在从东边直接冲向吐蕃大营,一个雄壮的身影冲在最前面。
“是大将军!”。
安西军中都称呼老郭王爷,称呼郭华少帅或者四爷,大将军这个称呼则只属于一个人,“鲁阳!”。
烦了看着鲁阳率领疏勒营全速冲向大营东门,不由有些担心,“太急了吧……”,那么远的距离就开始全速冲锋,马力很快就会衰竭,大将军不应该犯这种错。
担心并没持续太久,只见鲁阳在奔驰间把备马拉到身侧,用力一跃竟然跳了过去,身后安西兵纷纷如法炮制,顷刻间数百人竟然完成了换马。
烦了目瞪口呆,鲁阳将军这种体型,身披重甲手持长朔,竟然可以在奔驰中换乘战马……这有点像坦克完成了凌空翻转两周半啊……
更离谱的是不止是他,整个疏勒营竟然都完成了换马,虽然大多数人要放慢些速度,可终究全部完成了,没有一个若落马下,“真是一等精锐……”。
鲁阳将军和前队士卒丢掉披风,夕阳照射到铠甲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是明光甲!
战马如雷,长朔前指,“安西威武!大唐威武!”。
“安西威武!大唐威武!”,虽只数百骑,杀气竟冲而起!无坚不摧!一往无前!
营门处的吐蕃士兵发出一阵绝望的哀嚎。
八十步!鲁阳取出硬弓连珠箭发,弓弦响处,贼人应声而倒,其余人早慌作一团,二十步,骑弓放回弓囊,长朔夹着风雷之声刺入一人胸口,一声大喝那人已飞上半空,长朔挥过,数人齐齐载倒在地,犹如杀神临世……
“大将军威武!”,身后士卒发出一阵欢呼,跟随其后杀进营地,如入无人之境!
烦寥人也不禁跟着大喊:“大将军威武!”。
进入五百步,战马开始加速,骆驼带人先冲向栅栏,抛出绳索挂住后齐齐策马一拉,简陋的栅栏已倒下一片,面前竟空无一人。
张三大喝一声,“疾!”,一马当先冲出,烦了长朔前指,“疾!”,身旁众人齐齐冲了出去……
一旅跟在张三从左边身后冲进大营,径直向前冲去,烦了则急的大喊,“他娘的等等我……”。可惜战场纷乱,二旅众人正陆续冲进大营分散冲杀,哪还听得到他的声音。
大营中此时已经呼喊声一片,也听不清都在喊什么,片刻间几处火起,烦了冲进大营后在帐篷中穿梭向前,一路竟没看到贼人,又往前冲了百十步,再环顾左右,身旁只剩下胡子朱勇和安卓刚子,其余手下早不知道冲到哪里去了。
“那帮蠢货是没个救了!”,找个高处看了一下,东南方正有几路人马在冲杀放火,应该就是疏勒营的人马,营地中本来人就不多,都被鲁阳吸引到那里去了。
鲁阳应该看到了二营的人,主动带着人去了南边,张三带人冲向了西南方向,那里也已经有几处火起,至于自己的手下,好像哪里都迎…
胡子随手点燃两处帐篷,过来问道:“咱们往哪去?”。
烦了左右看看,往西一指,“那边!”。
吐蕃大营里估计也就两三千老弱,布啤如被老郭算的死死的,没有丝毫翻盘的机会,这把火一烧起来,吐蕃人立刻就得崩溃,战事也就结束了。
烦了不清楚是不是所有的吐蕃营地都这样,反正他见过的都是没有任何章法可言,乱七八糟的帐篷挤成一团团的,出入行进极为不便,反倒方便了放火。
反正也没什么人,五兄弟索性下马步行往西,与胡子朱勇持刀警戒,安卓与黑胖子一路放火。
不知道走了多远,忽然听到旁边有声音,烦了紧紧手里器械走了过去,帐篷后竟是两个人。
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看到烦了先是一愣,那男人叫一声便举着棍子冲了上来,烦了举盾隔开木棍,顺势一刀捅进他的肚子,猛的抽刀,又看向那女人。
男人在地上抽搐,女人则满脸惊恐绝望,手里仅仅握着一柄木叉。
烦了面无表情的向前,一刀砍在那条娇弱的脖颈上,鲜血飞溅,柔弱的身体倒在地上。
“咋了烦了?”,胡子问道。
烦了迈过尸体,“没事,两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