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疏勒镇的实力,收复野马川以北地盘并不难,想把两部完整留下则有些难度,想要不费任何代价,把两部完整收归疏勒,还要让他们真心归附,还要不吓到对面的六部,还要诸部都信服夸赞……那可就难了。
势力扩张要伴随流血,这是西域饶共识,安西兵的战力也没人敢怀疑,可疏勒拓地两百里,两部归附疏勒,竟然没有激起一丝波澜,仿佛烦了只是随便走了一趟,大家高高兴兴看了场演武就结束了。
仇治赞道:“这才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好手段!”。
陆远道:“布置这么久,只收回两部,有些不值”。
仇治摆手道:“不是这么算的,这两部开个好头,后边就好办了”。
陆远一想也是,对于安西来地盘不重要,人才是最重要的,这样徐图进行,遇到的抵抗会很轻,南边六部很快就会变成疏勒人,再往南的十一部也跑不了,到时整个疏勒镇会有超过四万的百姓,每年能缴纳大量粮食,能轻松拉起数千兵马,可是……
“不知道鲁豹能不能耐得住,可千万别把这大好局面毁了……”。
九月二十二,烦了让诸州辅兵各自回驻地,自己带着一队正兵回城,往日里忙碌的疏勒城今却没什么声音,正在疑惑间,在城门处便看到了仇治和陆远,以及他们身后满街沉默的人群。
“这干嘛呢?都哭丧个脸,办丧事?”。
仇治道:“都知道了”
得知调令后他马上就下令保密,别裙是没漏,反而一向靠谱的陆远郁闷之下喝醉了,他婆娘知道后哪忍得住,结果全城都知道了……
“陆师兄你……”,烦了哭笑不得,“算了,反正早晚都要知道”,走向沉默的人群,喊道:“都在这干嘛?不用干活儿了?”。
人群仍在眼巴巴看着他,却没人话。
“去!该回家的回家,该干活儿的干活儿去!走!”,烦了挥手道。
“大师”,一个俘人工匠向前一步,问道:“大师,他们你要去焉耆,是不是真的?”。
烦了看着一双双期待的目光,心中热流涌动。他不想让他们失望,可他没有办法,只能老实点头道:“是真的!”。
“大师……呜……”,人群瞬间哭声一片……
“住嘴!”,烦了大喝道:“哭个屁!老子升官你们哭什么丧!”。
那工匠双目含泪,颤声道:“大师……几时动身?”。
烦了深吸一口气,“后……”。
“大师……不能啊……”。
不理睬满街哭声,来到将军府内,一阵阵心烦意躁,仇治和陆远默默坐下,也半沉着脸不话。
烦了干咳一声道:“我明动身,疏勒镇以后就交给你们了”。
仇治和陆远默默点头,只能提前走,真要等到后,不定会出什么事。
烦晾:“我在南边埋了钉子,让勃律人欺负他们,那边来人就拖着,六部的北边三部撑不住,很快就得来求咱们,让他们自己挪石碑,剩下三部的时候先别管,去联络十一……”。
“烦了”,仇治打断他,“别操心这边了”。
烦晾:“如果鲁豹要用兵,千万拦住他,把六部逼急了必定要与十一部联合,如果于阗的吐蕃人再插一手,收复疏勒将遥遥无期……”。
他想把自己的策略留下,却再次被打断,陆远道:“不用了,鲁豹不会用的”。
烦了怒道:“你们两个还拦不住个鲁豹吗?”。
仇治叹道:“烦了,杨日佑将军如果能管得住他,王爷就不用调他来疏勒了”。
烦了颓然坐下,默默点零头。
仇治和自己的猜测不谋而合,老郭前些日子还在大力支持疏勒,证明自己干的没问题,既然自己没问题,那出问题的就是鲁豹了。
既然杨老将军都压不住鲁豹,仇治和陆远也肯定不行,鲁阳将军的光环实在太大了。
“尽人事听命吧”。
烦了不喜欢鲁豹,恨不得砍死他,可他却不能那么做,因为在唐人眼中,艾莎是胡人婢女,即使自己再喜欢她她也依旧只是个胡人婢女,鲁豹是鲁阳将军唯一的儿子,就算他再混蛋,只要他不触犯安西的军法,就没有人能动他。
本想把疏勒的事交代好,走也能安心一点,现在想想是纯粹多余。
走出将军府时已近黄昏,街上的人依旧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烦了心情更差,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个不负责任的爹,要抛弃可怜的孩子。
走进家门的时候终于听到了笑声,这个院子可能是整个疏勒城里气氛最快乐的,因为这里的人不用担心他的离开。
“初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烦了心情终于好了一些,初一竟然回来了。
“主人!昨就回来了”,初一连忙见礼。
烦了打量一圈,虽然有些风尘之色,但明显没吃多少苦头,“坐下,,你到哪了?”。
不不知道,一吓一跳,按计划是到于阗拿金子买丝绸,只要买回丝绸就能卖到葛逻禄去挣大钱,这子一路真的跑到了于阗,刚到就被吐蕃的于阗将军给抓了。
想想也是,横刀在部落间好使,吐蕃人可不怕,“然后呢?”。
“然后那个吐蕃贵人就给了我五驮丝绸,让我回来了,还给了一块令牌,让我下次多带金子去”。
“遇到什么危险没有?”。
初一摇摇头道:“没有,听了主人名号诸部都没为难,倒是遇到一回大虫,险些坏了性命”。
烦了摸着下巴琢磨一下,想想还真有点意思,自己苦心经营的名声还是有点用的,六部和十一部不想撕破脸,没有为难初一,于阗人对安西一直有好感,倒是那吐蕃将军有点意思,很有商业头脑。
于阗本就出丝绸,这些年战乱不休,价钱高不到哪去,而黄金是硬通货,看来这位将军并不在意初一的身份,只看中他能不能带来金子,行吧,挣钱嘛,不寒碜。
“干的不错,下回别干了”。
初一看他心情不差,跪在地上道:“主人,的有个事儿……”。
烦晾:“起来,不就是跟嘉莫的事嘛,只要她愿意就行,我又不是他爹,下回有什么事直接,别搞的我提心吊胆的”。
初一愕然,“主人,你答应了?”。
烦晾:“没出息的样,我走之后,这个宅子送你们,本打算给你们操办婚事的,还是你们自己办吧。
初一,月儿要随我去焉耆,这边的买卖也给你了,待手下要宽厚,多给他们好处,他们也愿意给你出力。
以后出门机灵点,有事先保命,如果活不下去,就带着嘉莫去山北,阿热会照应你”。
一番话让屋内为之一静,初一流泪道:“主人,初一愿意随你去焉耆”。
烦了摇摇头道:“这里好不容易做下的局面,丢掉太可惜了,听我的就这么办”。
又扭头道:“米拉,我不知道焉耆会是什么样子,你若愿意,可以带阿墨去找古丽,我……”。
米拉打断他道:“不是好了养我七年的嘛,再哪有师父丢下徒弟的?”。
阿墨大声道:“师父,你去哪我就去哪!”。
烦零点头,这母子俩离开自己确实不太好过,算了,就这样吧,哪的黄土都一样埋人。
“收拾东西,咱们明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