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钦挣扎着,抵抗着,却无济于事。
他逼迫自己想象尊上的样子,幻想正和他双修的不是无情道尊而是贺灭。
却难免回忆起不久之前贺灭被白衣仙人一掌拍飞的场景,心中再度生出浓浓的担忧和痛恨。忧尊上的伤势,恨归墟的恶毒。更痛恨自己的弱小,竟然同仇敌...有了反应。
“本座没有骗你,对吧?”归墟欣赏着,“若不是我们曾经这般做过,本座怎会对你身上每一处都了如指掌,嗯?小钦,你还不能认清现实吗?我们原本才是一对,是贺灭卑鄙地将你从我身边偷走。小钦,你爱的是我,第一个有夫妻之实的也是我。我既是你的师尊,也是你的道侣。”
“小钦,你是我的。”仙人俯下身,吻住他湿润的唇。火红炽热的瞳眸掩在眼皮之下,显得动作温柔虔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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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清殿偏殿一隅。
容貌艳丽的少年正蹲在和主殿交界的墙角,用一把银色的长剑挖着洞。
在远清殿动用术法很容易被师尊发现,而师尊又是禁止任何人探望六师兄。
太久没有见到莫钦,不担心是不可能的。事后,他单独询问过那日给莫钦诊脉的药峰长老,得到的回答却是支支吾吾、模模糊糊。心下不由得更加担心,害怕莫钦受过什么非人的虐待或者得了不治之症。
可师尊的命令向来不容违抗,从前不论多宠爱他仍是说一不二。顾莫离深知这点,但又牵挂莫钦,所以选了这么个法子想偷偷溜进去。
依他在远清殿住这么多年的经验,这个时辰,无情道尊一般都在静室冥想。只要不用灵力,就不会被发现。
等他看望过六师兄,确认过人没有大碍能放下心来,再偷偷回来就好了。
哼哧哼哧挖了一刻钟,终于有了能容纳一个人通过的通道。
虽然像是钻狗洞,顾莫离仍没有嫌弃。等他钻过去,浅色的袍子都成灰袍了。
拍拍身上的土,站起身,悄悄地从后庭绕去主殿师尊的寝殿,莫钦就安顿在那里。
这时心地尚且天真纯洁的少年还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将彻底改变他的世界观,并且成为他人生中的重大转折。
刚靠近寝殿,便听到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断断续续从窗户缝里传出。
顾莫离皱皱眉,不知道那是什么。
元婴修士的五感十分敏锐,尽管那压低的声线有意克制,却仍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呜咽之声陡然高亢,这下,顾莫离终于听出来---这是...六师兄的声音!
莫钦的呻吟痛苦绵长,伴随着急速的喘息,听上去正经历着非人的虐待。
顾莫离只以为是他身负重伤,痛苦不堪,一时关心情切,忽视了夹杂在高亢的痛吟之间属于另一个人克制规律的呼吸声。
少年急急忙忙赶过去,一直到走到殿门口,他都没有发觉异样。
直到里面传来一声:“小钦,舒服吗?我要你亲口说出来。说出来,为师就给你。嗯?”www..cc
顾莫离正欲推开殿门的手一住,这个声音...师尊?!
拜师数十年,师尊的声音他绝不会认错。即使如此,他仍然怀疑,殿内那个听上去黏腻又恶劣,甚至可能在折磨六师兄的人,真的会是师尊吗?
霎时,顾莫离的脑袋变得很乱。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该怎么做,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
伸手轻轻地缓慢地将殿门推开一道缝隙,犹如漏风的缺口,暧昧的声音从中倾泻而出。
顾莫离颤抖着身体,从缝隙向内望去,依稀可以看见在层层轻纱帷幔之后有两个人影。
以及男人轻佻的话语传出:“小钦,这下你总该相信了吧。”
“贺灭能像为师这样让你快乐吗?嗯?”
回应他的永远是青年柔弱的呜咽。
顾莫离没有经历过这种事,但也像所有躁动期的少年一样,偷偷摸摸地看过双修的话本画册。
可那些书上的主角一向是一男一女,他还从未知道男子也能......
顾莫离满脸通红,眼睛却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人影。
耳边是六师兄破碎的嗓音,他心如擂鼓般浑身颤抖着。
宛如一个坏孩子,明知在犯错却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顾莫离的喉结伴随着里间的声响而上下滑动着,咽下一口口水,只觉口干舌燥,浑身上下热气升腾。
师尊在逼着师兄做那种事.....少年心里想道。
他应该冲进去阻止师尊的暴行,六师兄明显是不愿意的。可身体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动弹不得,一双漂亮深隽眼睛蔓上血丝。似是有一头被压在心底的巨兽,苏醒了。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少年的身心都濒临崩溃,仿佛第一天认识到自己是个什么样的坏人。
踉跄地向后退了一步,突然,跪立在床上的人影猛地撤头向门口的方向望来,那一瞬,顾莫离的五脏六腑被冻僵一般,他的眼里映出的是极地至寒的冰雪而非远清殿的门。喉咙似是被一双看不见大手死死掐住,死亡濒临的窒息感让他无法举动分毫。
这是无情道尊的至高威压,在渡劫期的大能面前,什么天纵英才都是扯淡,绝对的实力能将一切视为蝼蚁。
就在顾莫离以为他死定了的时候,下一刻,却突然感觉到不对劲。不过一瞬之间,他竟然从寝殿门口被转移到了问道峰的山门。那种天神之怒般的压迫感也随之消失。
师尊没有杀他。
顾莫离心有余悸地摸摸脖子,竟然感觉到了真实的胀痛感---这里真的曾被掐住过,那种死亡降临的感觉并不是幻觉。
他知道,这是师尊给他的警告----不准把刚才发生的事说出去。
殿内,莫钦似有所感地仰起头,却被人按下脑袋。
平淡轻柔地道:“没事的,小钦。我们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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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追月宫。
几日前笙歌燕舞的魔宫,今日却一片愁云惨淡。
那日无情道尊强闯魔尊的封后大典,打伤魔尊公然掳走魔后,不论他的初衷为何,都是在魔界的脸面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无形的巴掌打在魔界的脸面上,而贺灭却是实实在在受了无情道尊一掌。这一掌是渡劫期大能盛怒之下的全力一击,换成别的大乘期修士早就灰飞烟灭了。若不是贺灭随身带着无数的保命法器,当场就会魂飞魄散。
而他现在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修为掉到了大乘前期,一千多年的筹谋毁于一旦。只能用灵药灵草吊着命。
紫衣男子高坐于阴森的王座上,他的面容俊美昳丽,却仍掩盖不了苍白和憔悴。一双手不知经历了什么,如同行将就木的老者一般枯槁黑败。
他伸出手放到嘴边,使劲地咳着,五官像是拧成一团。
每一个特征似乎都在诉说着此人的命不久矣。
属下们纷纷面色忧虑地望着贺灭,但魔尊本人似是并不太在乎自己的伤势。
声音仍保持着上位者的威严:“天元门那边有消息了吗?”
下属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两日前,无情道尊将...他的六弟子带回...”他斟酌着用词,却狠狠地惹到了魔尊。
贺灭几乎是怒吼道:“那是本座的魔后!是本座的人!”
胸口随着情绪的激动而剧烈起伏着,一副随时都可能仙去的样子。
下属哪敢再刺激他,连忙改口:“是,无情道尊带走魔后之后将人安置在了问道峰。自从他的徒弟失踪后,天元门的守卫就提高了好几个层级,护山大阵的结界都是由道尊本人亲手设下,我们的人根本无法潜入。暂时...无法将魔后带回。”
“废物!一群废物!”贺灭大声骂道。
随即,他又恶狠狠道:“若不是归墟那个老怪物下手太狠,本座也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更不会让他把莫莫带走...”
想到莫钦,贺灭心里不由一阵心疼。自莫钦来到追月宫之后,他就派人调查了他的过去。莫莫在天元门活得那么不开心,如今又失去了从前所有的记忆,一定是害怕极了。
又剧烈地咳了几声,直到嘴里尝到了血的腥甜。
他恼怒地想道,归墟究竟是怎么知道莫钦在他这儿的。如此气势汹汹而来,必然有确切的消息肯定他要娶的魔后就是莫钦。是谁给他报的信?难道追月宫有奸细?
贺灭扶着额角,在穴道上慢慢转动,垂眸思考着。
狐狸似的紫瞳射出幽暗精明的光,如同深渊蛰伏的巨兽。
算了,现在还不是想这些事情的时候。内奸,他会找出来,但现在更要紧的是莫莫还在等他去救。
几乎是异想天开地感想道,若是从一开始知道他也会有为情所困的一天,去天元门那次干脆地把莫钦抢回来。那个时候的他还没有跟归墟双修过,即使仍满身是刺,他也可以用断情草把人变成独属于他的莫莫。
而归墟那个伪君子,向来是不会为无关紧要的人费周折。莫钦会被一直养在追月宫里,想怎么宠就怎么宠,可以尽情地像孩子一样玩闹,即使恃宠而骄作天作地也不会有人凶他半句。
贺灭闭了闭眼,想象永远很美好。这几个月来,归墟异常疯狂的种种表现都证明了,不论他本人承不承认,他的确爱上了莫钦。
一想到归墟,贺灭就火冒三丈,恨不得立刻冲去天元门将道貌岸然的老怪物碎尸万段。
他不是没有这个能力。只需要周密...详细的计划...
他这边正思索着对付无情道尊的方法,却听见外面传来喊杀之声。
俊美的眉眼一拧,吩咐道:“去看看外面怎么回事。”
“不必了!”
随着一声朗喝,殿门大开。
左护法带着一群全副武装的魔修大步走进。在他身后,是满地七零八落的尸体,他们身上都穿着追月宫的服饰。地上的鲜血还未凝结,汩汩如流水般蜿蜒蔓延,昭示着一切发生得太快。
贺灭眯起眼睛,眸中透出危险的光芒。
“左护法大人,你这是要造反吗?”
身形魁梧的魔修大声笑道:“尊上这是什么意思?魔尊之位,本就是能者居之。先主退位让贤,缘因您的实力更胜一筹。如今,该您了。”
贺灭冷笑道:“就算本座伤势未愈,对付你,还是绰绰有余。一介大乘前期,根基未稳的小辈,还想承这魔尊之位,实在是自不量力!”
左护法却摇头道:“继承魔尊之位的并非是我,我只是新主的先锋罢了。”
话音刚落,一个黑袍人影出现在殿外,踏过满地血河,径直走来。殿内所有的叛军都做出恭敬的姿态。
左护法右手握拳放在左胸,身子微弓,行礼道:“恭迎尊上。”
贺灭冷冷地望着这一切,始终没有表现分毫的恐惧。
直到那人掀起了兜帽,他才略微表现出震惊:
“是你!你竟然还活着!”
“是啊。多亏了尊上的指教提拔。”
兜帽之下,露出的是一张漂亮俊朗的少年的脸。一双眼睛露出狡黠鬼魅般的色彩,给他的气质添上了一分邪气。在柔顺墨发的头顶,长着一对蜿蜒骇人的角。看上去像是妖兽化人一般。
少年轻轻笑了笑,笑容热情天真:“我已经从幽煞谷里出来了,算是通过继承尊位的考验了吧。您说的果然没错,幽煞谷---养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