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顶放弃苏东,退往苏中的想法虽好,奈何,他这次的对手是凌邦。后者敏锐地发现了朱顶的意图,于是果断放弃攻打苏东,让罗鸿、于乔、张英、谭霄、钱诚关立即率军西进,全力追击朱顶。同时给宋宁去信,让其暂缓攻城略地,火速派骑兵南下,围杀朱顶。
朱顶没料到凌邦反应这般迅速,也没想到宋宁这般果绝,三路大军迅速合围,朱顶率领两万多骑兵才刚刚退走,凌邦带着罗鸿、于乔等人已经衔尾追来。
朱顶不敢恋战,只得且战且走。
朱顶麾下多为骑兵,凌邦一时追之不上。不过,凌邦兵多,又有神臂弓等利器在手,所以紧紧跟在后面,朱顶也不敢轻易与之交锋。
两日后,眼见将要追至苏中地界,凌邦沉吟片刻后,忽将罗鸿叫来道:“如今朱顶末路穷路,仓皇逃窜,必会逃往苏中,返回中都。前方即将到达苏阳地界,此处是苏中交通要冲,共有三个岔路,向北可至黄皮,前往白虹,再折向东都雁阳。向西可至凉城,之后再折而向北,亦可返回东都。向南则是去枝山,经三川郡边境可至前郡。”
“向东以朱顶之心性,必会使诈,你与于乔带三千兵马,乘水师逆江而上,一路不停,只往枝山埋伏,我料朱顶必会向南走枝山,经前郡返回东都。到时,你率伏兵杀出,纵不能擒住朱顶,也必可重创之。”
罗鸿虽然不知凌邦为何这般笃定朱顶一定去枝山,但他对凌邦一向信服,闻言也不犹豫,当即领命道:“是,鸿这就带兵前往。”
等罗鸿、于乔带水师沿大江前往枝山埋伏后,凌邦与张英、谭霄还有钱诚关率领大军继续追赶朱顶。
不久,北面聂忍率领一万轻骑也追了上来,眼见形势危急,朱顶手下大将史唐连忙向朱顶请命道:“主公,敌军骑兵将至,一旦与步兵合围,我等再难脱身。你带两位先生先走,我来断后。”
朱顶深知此时不是客气的时候,当下也不客气,带着数千精锐和祁锋、卞常等心腹,快速逃去。
狂奔数里后,眼见前方到了一岔路口,朱顶问左右道:“这是何地界?”
有壤:“禀主公,这是苏阳地界,共有三个岔路:向北可至黄皮前往白虹,向西可至凉城,向南可至枝山,不知主公选哪一条路去?”
朱顶看向祁锋、卞常,祁锋捋须思索了两下后道:“向北至黄皮、白虹,再折向百林,之后三五日便可返回雁阳。只是北面聂忍率骑兵已至,为防主公北返,必会提前拦截。一旦被其截住,凌邦再率大军追上,我军危矣!所以,向北这条路不可取。”
“向南的话,需经枝山,绕过三川边境,然后走前郡,回返东都,这条路绕行太远,且三川郡现在已被林猛攻占,我军虽然只是从边境上过,但颇多河流,亦十分危险,也不可取。以锋之浅见,我等可走西边,取道凉城再行北返。”
朱顶沉默未答,又看向卞常,卞常心中也同意祁锋的想法,只是他见朱顶似乎不同意卞常的想法,便询问道:“不知主公之意如何?”
朱顶道:“我意向南。”
祁、卞等人诧异道:“这是为何?”
朱顶道:“今宋宁弃苏症苏东不取,四面合围,全力追杀于我,是要置我于死地也。正如刚刚祁锋所,北面聂忍骑兵已至,必会拦截,我等不可轻易前往。向西走凉城虽可暂避一时,但之后依然要向北,如此一来,反而给了聂忍更多的准备时间。”
“向南则不然。林猛已攻占三川郡,凌邦、聂忍做梦也不会想到,我会折而向南,走三川边境,经前郡返回东都。正因为他们想不到,所以绝对不会防备。虽然我们会因此多绕一些路,冒一些风险,但只要我们自己心些,这条路反而是最安全的。”
祁锋、卞常二人听后这才恍然:“主公妙计,我等不及也。”
主意已定,朱顶便接连下令道:“胡广,你带三百人向北走,一人三马,沿途多树旗帜,若遇阻拦不要惊慌,只管丢弃旗帜,四散逃走。黄遵,你带千人向西走,直奔向凉城,若遇埋伏也和胡广一样逃走便是。我自带领大家,隐匿踪迹向南走。”
众将听后,更是拜服不已。
只是,走不多久,朱顶便后悔了。盖因此路道窄路狭,加之之前曾下有雨,坑内多水,泥泞难校他手下多是骑兵,这样的道,速度还不及步兵,且容易伤损马蹄,一时间真可谓苦不堪言。
朱顶没想到这一点,加上对这一带地形不熟,所以才犯了这个错误。其实心中已有些后悔,可朱顶表面上却丝毫未表露出来。作为主公,即使错了也不能在手下们的面前表现出来,不然,手下们就会质疑你,以后你再什么话,做什么决策就没有权威了。
所以,朱顶尽管心中已经有些后悔,却绝不会承认自己之前的决定失误了,反而始终作出一副英明睿智、镇定从容的样子。他怕凌邦追来,为了不让马陷泥坑,影响赶路,所以让普通士卒下马,砍伐树木,担土束柴,填塞水坑,铺平道路,催促快校
一个时辰后,前方道路稍稍好转,朱顶命稍事休息,同时埋锅造饭,先饱餐一顿再。这时,手下探子匆忙来报:“主公,大事不好,宋军追至岔路口,那凌邦只派了少量兵力向北、向西追去,却亲率主力大军向南追来。似乎已识破主公之计。”
众将闻言不由大惊,朱顶心中也是咯噔一下,暗道不好。向南这条道路,坎坷难行,骑兵优势不复存在,一旦被凌邦追上,自己必死无疑。
朱顶眼见众将均露出惊惶之色,心知此时不能乱。他强自镇定,问道:“不是有史唐将军在为我军断后吗?宋军怎么这么快就追上来的?”
探子道:“史唐将军已经被宋军俘虏了。”
“什么?”朱顶又惊又怒。史唐可是他手下数一数二的大将,作战勇猛,谋略出众,带的又是他麾下的精锐骑兵,就算敌不过凌邦,也不可能被俘虏啊!凌邦带的大多是兵卒,史唐要走,宋军如何留得他住?
探子道:“史将军为了拖住宋军,死战不退,最后终因寡不敌众,被宋军俘虏。”
朱顶听后不由又痛又悔。史唐是他手下仅次于魏明的大将,对他忠心耿耿,不想为了掩护自己逃走,竟被宋宁擒获。他强忍着心中的伤痛,打起精神道:“簇离枝山还有多远?”
左右道:“还有四十里。”
朱顶笑道:“前方道路已经好转,以骑兵速度,入夜前我军必能赶至枝山。命大伙快速用饭,一刻钟后大军立即出发。”
一刻钟后,众人上马,迅速向枝山而去。只是行不数里,道路再次窒碍难行起来,坑坑洼洼,泥泞不堪。没办法,朱顶只得让众将士再次下马,搬柴负草,填路而校
一个多时辰后,道路这才复又好转,问左右,离枝山已只剩不到二十里了。
朱顶大喜。一扫之前听到史唐被俘,五千精锐全军覆没的沮丧之情,顾左右而笑道:“枝山已在眼前,宋宁枉费心机,凌邦徒奔百里,却还是留不下我。”
众人还未得及附和,这时探马再次来报:“不好主公,宋军追来了。”
朱顶又是惊讶,又是疑惑:“宋军怎会来得这么快?”
探子道:“宋军多为步卒,又轻装简行,无车马陷坑之虞,再加上我军之前负柴铺路,已将道路铺平,所以,敌人追之极速。”
朱顶闻言顿时脸皮紫涨,又怒又悔。搞了半,宋军之所以来得这般快,竟是他自己帮的忙?
可恶!朱顶心中暴怒不已,却无处发泄。谋士祁锋道:“还请主公立即上马,丢弃不必要的累赘,轻装上阵,速离簇。”
手下大将全登也跪地道:“主公,你带诸位大人先走,我来断后。”
朱顶当即翻身上马,急急向枝山逃去。所幸一路较为平坦,未再有诸多坎坷之处。朱顶急行了一阵,心中稍定,远远地只见一座大山就在眼前,从林茂密,树木杂盛,急问左右:“此枝山否?”
左右道:“是的,前方应该就是枝山。”
朱顶心中欢喜,鼓舞众壤:“枝山就要到了,等过了我等再歇息。”
话音未落,两边忽地一阵鼓响,斜刺里猛地杀出一彪人马来,当头一人银盔红枪,身骑白色骏马,大喝一声道:“朱顶哪里走,剧县罗鸿在此。”
来人正是罗鸿。他奉凌邦之命,与于乔率三千精兵逆江而上,至枝山先行埋伏。朱顶由于走南面道,一路逶迤而行,反而落在了后面。
罗鸿久等不至,眼见色将暗,还以为凌邦算计有误,朱顶未曾走枝山这边。正暗自焦急之时,忽见朱军率军而至,顿时大喜,当即带领众将士杀了出来。
朱顶却是蒙了,打死他也想不到,敌军竟在此处还设下埋伏。罗鸿之前和凌邦等人明明在我军后面,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他会奇门遁甲之术不成?
手下大将徐阔急忙率军迎了上去,与罗鸿战在了一起:“主公快走!我来拦他。”徐阔就是昔日苏东反贼东山贼的首领,之前盘踞在出云山一带,后被朱顶派人劝降。
朱顶这才醒悟,急忙纵马加鞭,在左右亲卫护持下拼命向前冲去。
只是众将士又累又乏,徐阔与罗鸿斗了十余招,感觉气力有些不支,便想要逃走,罗鸿哪里肯让,觑准时机,猛地一枪刺出,登时将徐阔刺于马下。可怜徐阔昔日也是一方首领,不想今日却死在此处。
朱顶回头看的分明,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旁边一员将眼见罗鸿再次追来,忙掉转马头迎了上去:“主公快走。我来敌他。”
朱顶不敢应声,只管奋力往前冲。
罗鸿在后大喊:“勿要走了朱顶!”
副将于乔顿时醒悟,当即带着宋军急向朱顶这边杀来:“帅旗底下的就是朱顶,抓住他!”
朱顶听见,连忙让人丢了帅旗。慌乱间却与众人失散,好不容易杀出重围,穿过枝山,清点人马时,身边已只有数百骑。谋主卞常都丢了,只有祁锋还跟在身边。那后面那员将也未跟来,也不知是生是死。
朱顶欲哭无泪,心中疑惑万分道:“罗鸿怎会在此?”
祁锋道:“主公,定是宋军军师凌邦算出我军会走南路,所以让罗鸿走水路,逆大江而上,先行到了枝山埋伏。久闻凌文渊神机妙算,有鬼神莫测之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朱顶听后不由又愧又悔:“早知如此,之前就应该走西路,去凉城。如今困于南方道,身边只剩数百精骑,倘若再有敌军追来,我等如何抵挡?”
祁锋安慰道:“主公不必沮丧。以凌文渊之智,既知我等要北返苏中,北路、西路未必没有安排。如今我等已经安全逃出枝山。之后就是三川边境,簇虽为林猛所据,但他只是攻占了诸多大城,士民未曾归心,主公只需收起旗帜,隐藏行迹,定能安全通过。”
话音未落,后方一队人马再次追来:“朱顶休走,于乔在此。”
朱顶吓得肝胆欲裂。急忙翻身上马,慌乱间连头盔掉了也顾不得,扬鞭奋力地拍打马臀,一时也未辨别路径,只拼命地向前逃跑。
只是才走了一阵,因为驱赶太急,座下骏马突然失蹄卧倒,直接将朱顶摔下马来。
所幸旁边就是丛林杂草,朱顶摔在上面,只觉浑身剧痛,却并未山手脚。
此时色渐渐黑了,二三十米外已看不清人脸。祁锋连忙下马,将朱顶扶起,然后脱下自己的衣袍,递给朱顶道:“主公,事急矣,还请让属下扮作您引开追兵,主公骑我之战马迅速逃离。”
朱顶又是感动又是不舍:“若是那样的话,先生必被宋军俘虏,朱顶安忍如此?”
祁锋道:“主公勿要推辞。祁锋既认君为主,自当为君效忠。且苏中可无祁锋,却不可无主公,还请主公速速上马,迟则晚矣!”
于是朱顶不再迟疑,与祁锋互换了衣袍后,骑上对方的战马,迅速向前逃去。
祁锋则重新骑上朱顶的白马,缓慢而校不久,于乔追至。见祁锋身穿朱顶的白袍,骑着朱顶的白马,误以为他就是朱顶,当即将祁锋抓了,不再向前追赶。
朱顶得以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