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山的事,现在肖正平无暇顾及,肖正平交待二姐让肖正文或者贾红月晚上一定要回个电话过来就把电话挂了。
晚上七点多,肖正文的电话过来了。
肖正平问了下大概情况,尽管肖正文说得很含蓄,但是事情跟肖正平猜测的差不多。
二姐肖秀惠过去以后,就摆出肖正平二姐的架子,不仅吩咐她干的活儿不干,还指手画脚,大有要取代肖正文负责人身份的架势。
这个大哥大也是贾红月拿回去当晚就被她拿走了,说是以后有啥事可以直接跟肖正平联系。
因为是二姐,又是肖正平亲自带过去的,肖正文也不好说啥。
肖正平想起陈友福说的话,就问二姐是不是欺负嫂子了。
肖正文沉默片刻,笑说都是自家亲戚,哪儿有啥欺负不欺负的,无非就是让贾红月多干了些事儿。
肖正平问多干了啥事儿。
肖正文不说话了。
顿了顿,肖正平说道:“哥,对不住,这件事儿怪我,我没有想仔细。但是有个事儿你必须明白,桐山负责人只能是你,包括鹿场和山上的中药,最终都会由你打理。我嫂子也只听你的,除了你,任何其他人都没有权利吩咐她做事儿。”
肖正文笑了笑,“其实也没啥,本来那些活儿就是我跟你嫂子在干,现在不过是多了一个人说话而已。平子,你放心,有我在,桐山不会出大乱子。”
“呵呵,哥,对你我有啥不放心的。要不是你跟嫂子,我哪儿能做到今天啊。这样吧,我知道有些话你不好说,过段日子我回来一趟,把话给二姐说明了。”
挂断电话,肖正平摇了摇头。
大伯跟二伯虽然屋子挨着屋子住着,可两家的家教却截然不同。
就拿堂哥和三姐来说吧,他俩都是二伯的孩子,两个人的性格都内向,都能吃苦,干活儿还有方法。
大姐二姐四姐,是大伯的孩子,可能是遗传自大妈,打小就能争好斗。
大姐现在是要陪孩子读书,要是大姐也去了桐山的话,那她俩还不得争个面红耳赤?!
想到这里,肖正平顿时一阵后怕。
当初他只是一门心思想让家人团圆,完全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儿。现在看来,把几个姐姐找回来是有必要,可不能放在一块儿干活儿。
老话说举贤不避亲,肖正平苦笑一声,那也得是个“贤”啊。
现在,想让肖正文当面跟二姐对着干肯定是不可能的,他也抹不开大伯的面儿。
所以只能拿暂时委屈委屈他们俩,等自己抽出时间再去处理他们的事儿。
四月底,可能是肖正平铺天盖地的广告开始起作用,也有一部分原因是肖正平的酒口感确实比大马庄的强,他们疯狂的铺货行为开始有收获——有人主动找他们要订单了。
当然,这还是建立在降价的基础上,也就是说订单要得越多,肖正平亏的也就越多。
不过这仍然是个好现象,证明市场已经开始正面回馈。
肖正平立刻让肖爱玉停止降价,他想看一看在对方比自己价格更低的情况下,订单会不会依然增加。
如果增加的话,就说明自己的酒已经在周围打开市场了。
沉寂了一个星期后,好消息传来,停止降价后,订单不减反增,更让肖正平意外的是,对手在自己停止降价之后又降了一次价。
肖正平赶紧打电话问吴丽红,让她问问其他几个销售商的情况。
吴丽红在电话那头笑了笑,说她已经问过了,现在酒厂正在两班倒,就是因为销量一下子提了上来。
“看来咱们的广告战术开始发挥作用啦!”肖正平说道,“既然这样,新配方就得抓紧一点儿,咱们得趁着这股势头把新的产品推出去。”
“我明白,现在已经泡了一批新配方,新的包装我们也研制出来了。”
“嗯,我估计未来会有大批量订单要来,你得提前做好准备。另外,白酒准备好了通知我一声,咱们得掐准时间上市。”
“好的,党叔说了,白酒最早这个月底就能出来,灌装产线也准备好了。”
“行,那你就加紧准备,随时跟我联系。”
挂断电话,肖正平畅快地在椅子上伸展了一下身体。
疯狂三个多月,总算有点儿好苗头。虽说目前新增订单的回款数额还远抵不上自己花出去的钱,但总算见着回头钱了不是?
不过肖正平还是很清醒,他知道现在不是放松警惕的时候,目前最多只能算出现好苗头了,后面可还有恶仗要打。
打仗得需要弹药,对肖正平来说,这场恶仗的弹药就是钱!
按照肖正平的计划,集团财务现在已经成立,暂时由张华清管理,李文丽协助。
财务设在省城,张华清临时租了间门面。
不过财务虽然设立了,肖正平暂时还拿不到钱,根据李文丽的汇报,她说财务得首先核算各方面资产,只有核算清楚并且把各方面的账目接管过来,才知道能贷多少款以及该如何贷款。
李文丽说这话的时候很得意,肖正平明白,她不就是不想给自己钱吗!
集团财务设立后,肖正平马上给媳妇儿去了个电话。
戴雪梅现在就在省城念书,肖正平让她没事儿就去门面上看看。
跟所有老板一样,肖正平希望管钱的地方有个自己能信得过的人,显然,没有人比自己媳妇儿更放心了。
可即便如此,肖正平依然拿不到钱。
这天,肖爱玉打电话过来,说有几个点已经看不见大马庄酒厂的货了,看上去好像对方已经供不上了一样。
肖正平一听马上警觉起来,问肖爱玉能不能确定。
肖爱玉很肯定地说道:“能确定,不光是新发展出来的省外的点,就连以前的老点都短货了,我估计呀,他们是撑不住啦!”
肖正平闻言顿时眼角闪过一丝精光,“撑不住?那就说明李德海打算放弃大马庄酒厂!他要逃?”
肖爱玉笑了,“肯定要逃啊,以前拼价格拼成本他们还能拼一拼,现在拼口感拼知名度了,他们拿什么跟我们拼!换我我也逃!”
“不行,”肖正平说道,“好不容易把他们引出来,哪儿能那么容易又给放回去啊!这样,你马上限量供货,正好我手头上没啥钱了,限量能给咱减少损失,说不定还能把价格往上抬一抬。”
肖爱玉不明白,“你想抬价格就直接抬呗,干嘛限量啊,好不容易才把销路打开,你现在开始限量,万一把那些铺货点又逼到大马庄那头了呢?”
肖正平笑了笑,“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肖厂长,你别忘了,大马庄酒厂只是咱的鱼饵,我要钓的可是屏山酒厂这条大鱼。咱现在限量涨价,就是要营造出一种玩儿不下去的感觉,我要让李德海以为这场价格战咱们打输啦!”
“好吧,咱亏了这么久,也是时候回回血啦。那我明天就开始限量。”
“嗯!别忘了广告还得继续打,有可能的话,再加大一点力度。”
说罢,肖正平就挂了电话——钓大鱼,得一拉一放才行。
四月底,鹿茸酒价格有所回升,肖正平一方面让肖爱玉加大广告的投入,一方面又让他继续限量。总算,在泉山酒厂的白酒准备好的时候,这边鹿茸酒的价格已经回到成本线之上。
五一节过后,肖正平一声令下,打着郭瘸子名头的桐山大曲在全省开始上市。
与此同时,肖正平的广告下也涵盖了郭瘸子品牌系列的四种酒型:桐山大曲、桐山鹿茸酒、桐山药酒和郭瘸子白酒。
在市面上,肖正平这一举动无非就是让各类商店的柜台上多了几个类别的酒而已。可是在行业里,尤其是在大马庄,这个举动带来的反应是剧烈的。
其主要表现就是大马庄酒厂开始出现中断供货的情况,而在肖正平身边,他从那几个原大马庄酒厂职工的嘴里听到有人在打听自己这边的情况。
就在肖正平开始着手把大马庄酒厂收入囊中之时,忽然一个电话把他从河北召回到石德县。
电话是陈锦州打来的,他告诉肖正平,县长龚云林要见他。
不用猜肖正平也知道,屏山酒厂开始反应了。
于是肖正平把接下来的事情交给肖爱玉,第二天就乘火车赶往石德。
这一路肖正平并不着急,他现在省城跟媳妇儿过了一夜,又在泉山酒厂住了一晚,等抵达石德县时,已经是五天之后了。
到了石德肖正平依然不着急,没有第一时间赶去见龚云林,而是去了德贤宾馆——他要看看李大为究竟有多深的城府。
宾馆里依旧人流如梭,肖正平跟服务员打过招呼,便上到李大为办公室。
李大为看见肖正平明显一愣,随后又变回以前的表情,热情地招呼肖正平进去坐。
“你刚才看见我好像挺吃惊,咋的,发生啥事啦?”肖正平坐下,若无其事地问道。
“是吗?哦,是你太久没来我这儿,这么久没见你忽然登门,我有点儿惊讶有什么好奇怪的。”
“不是吧!你难道不是在想我明明应该去见龚县长,为什么却突然出现在你这儿吗?”
李大为愣了,瞪大了眼睛看了肖正平好大一会儿,忽然释然地笑出来,“我就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你是谁!不过我很好奇,你是为了我才开这家宾馆的吗?”
“为你?!”李大为嗤笑一声,“我开这家宾馆的时候你还是个倒爷呢,我有必要为一个倒爷特意开家宾馆吗!哼哼,平子,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以为我是专门来对付你的,是吗?”
“难道不是吗?”肖正平反问。
“那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平子,说出来也许你不会相信,我不想跟你作对,就算是现在,我也不想。”
“可你还是做了!”
“对,我做了,但并非出自我的本意。我是李德海的儿子,我得为他考虑、为屏山酒厂考虑。当初我开这家宾馆,是想自己干点儿什么事,我不想靠着我爸过日子。事实证明我是有能力的,这家宾馆我经营得非常不错。平子,你承包鹿场、种植竹荪菇,你也是个有能力的人,我很欣赏你,也很愿意交你这么个朋友。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你不该跟老林家往来,还把郭瘸子的招牌重新挂起来。”
“所以你从那时候就开始琢磨怎么对付我啦?”
李大为苦闷地摇摇头,“不是我开始琢磨。平子,师恩杰跟林保寿,这是咱县里的传奇,这样的传奇必定会影响后来的人。我不相信老林家就没跟你说过要对付屏山酒厂的话。”
听到这里,肖正平内心一阵翻涌。
李大为说得没错,当初林保寿答应把酒坊传给自己,先决条件就是“干过”屏山酒厂。
看见肖正平犹豫起来,李大为知道被自己说中了,便笑道:“现在你明白了吧,这不是你我的恩怨,也不是我爸想把你怎么着,而是师恩杰本来就应该跟林保寿得出个胜负!”
肖正平哑然!
李大为的这句话肖正平自己就经常说,但是说起来容易,真正做起来却是这样鲜血淋漓。
想了想,肖正平忽然站起来,“好吧,我明白了。那我先告辞,龚县长还等着见我。”
肖正平转身出门,李大为紧跟着走出来,“龚县长要见的,可不是你一个人。”
于是乎,两个人便同时来到县政府,因为事前已经打过招呼,龚云林此刻就在办公室等着他们。
肖正平和李大为一前一后走进县长办公室,肖正平却看见龚云林办公桌前早已坐着一个人。
那人听见声音扭头看过来,正是李大为他爸——屏山酒厂厂长李德海。
龚云林见两人走进来,便走到门口将门给关上。
随后一人泡上一杯茶,笑道:“咱们县两个巨头都出现在我办公室,真是蓬荜生辉啊!”
李德海接过话茬:“县长过奖了,我们哪里算巨头,都是为人民干事儿。”
李德海说完,又回头看向肖正平,那眼里老奸巨猾的神色昭然若揭。
“你们俩一个师恩杰的传人,一个林保寿的传人,真是没想到,这师兄弟两人恩恩怨怨几十年,竟然到了你们身上。”龚云林不无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