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了两句玩笑后,龚云林正色道:“让你们双方过来,就一件事儿,能不能停战?!”
李德海笑了笑,冲肖正平看过来,“龚县长,您言重了。这件事儿吧,是他们桐山鹿业在挤占我们市场,我们并没有做什么呀。您说连战都没有战,又何谈停战呢!”
肖正平没有躲开李德海的眼神,顺带看了他身后的李大为一眼。
“对不起,龚县长,我这儿停不下来。说句不好听的,开弓没有回头箭,要么不战,既然战了,不战出个胜负我是不会收手的。”
在场的三人谁都没想到肖正平会把话说得这么直白,全都傻了眼。
龚云林更是有些尴尬,他本来是作为调停人把两人叫过来的,本想着劝一劝各自让一步这事儿就算完了。
哪儿知道肖正平第一句话就把路给堵死了,这还怎么往下谈呀!
“呃~~那个~~肖正平啊,完事儿都好商量,你先别急着把话说死。”龚云林伸手在肖正平眼前晃了晃。
肖正平再次朝李家父子俩打量一眼,随后看向龚云林道:“龚县长,这件事谁先开始谁错谁对我不想争论,我不想搞得跟小学生打架一样,还得往您这儿告状。您也别劝我了,您说这件事是师恩杰林保寿师兄弟的恩怨,那我就让这段恩怨在我这儿彻底了结掉。”
李德海这时“噌”的一下站起来,在龚云林办公桌上拍了一巴掌,怒道:“好哇,我倒要看看你小子几斤几两,连龚县长的面子都不卖!”说完,他看向龚云林,“龚县长,您也别费口舌了,他要打,我们屏山酒厂坚决奉陪。”
龚云林这会儿也上头了,“老李,你别激动,先坐!肖正平,怎么说你这桐山鹿业也有我的功劳吧,怎么,我的话就那么不管用?是不是非得杨书记来求你你才肯罢休啊?”
肖正平无奈地笑了笑,“龚县长,我不是不听您的话,而是这件事根本就不是我起的头,我现在的一切行为都是反制措施。我还是那句话,开弓没有回头箭。”
“不管谁起的头,现在屏山酒厂已经打算让步了,所谓和气生财,你们就各自退让一步,这件事就算了吧。”
“龚县长,话不能这么说。现在他们是落下风了,才答应退让一步。如果他们占上风,还会退让吗?现在这个局面是我花大笔资金、花费大量精力才博出来的,如果我不趁胜追击,那不就是放虎归山吗!我花的那些钱还有精力岂不就白花啦?!”
龚云林叹了口气,“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回头咯?”
肖正平也跟着叹了口气,“龚县长,商场如战场,市场竞争本来就是个优胜劣汰的过程,如果这场仗我打输了,我心甘情愿退出白酒市场。可如果我打赢了,就只能说明屏山酒厂没有能力适应新市场。说起来,也算是帮县里检验检验屏山酒厂嘛。”
“好!既然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谈的了。不过丑话我得说在前面。屏山酒厂是石德县的支柱企业,而你的桐山酒厂在泉山,真要较量起来,我还有杨书记可是会站在屏山酒厂这一边,你没意见吧?”
肖正平站起身来,“龚县长,这一点我已经想到了。说实在的,我也很想跟两位领导过过手!”
龚云林一愣,忽地大笑出来:“哈哈哈哈,好你个肖正平,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好,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能耐。”
肖正平也跟着大笑,伸出手跟龚云林握了握,“那龚县长,咱们前线再见!”
从县长办公室走出来,肖正平头也不回。
李德海的车就在院子里,出去的时候李大为并没有上车。
肖正平走出院子,沿着马路走了一会儿,忽地身后响起脚步声。
他没有回头,但是他知道是谁。
“平子,”李大为在身后喊了一声,“等等我。”
肖正平停住,转过身。
“平子,”李大为伸出一只手,“咱们商场归商场,朋友归朋友。”
肖正平低头盯着李大为的手看了好大一会儿,却始终没有接过去。
李大为愣在半空中有些尴尬,“平子,你也说这是正常的竞争行为,咱俩不能像你跟龚县长一样吗?”
肖正平抬起头,瞥了李大为一眼,“哼!龚县长?我跟龚县长是先划道再较量,你呢?”
李大为一愣,随即把手收回来,“好吧,我故意隐瞒身份是不对,我给你道歉。”
肖正平冷笑着摇了摇头,“你隐瞒身份有什么不对的!哼哼,到现在你还不知道你跟龚县长差在哪儿?!李大为,价格战、抢夺市场这都叫竞争。可是假冒我的包装、以次充好损害我的名誉那叫下作!对不起,我还有事儿,先走一步。”
说罢,肖正平便头也不回地朝远处走去。
回到酒坊,肖正平第一时间给肖爱玉去了电话,他在电话里告诫肖爱玉,务必要盯紧大马庄酒厂,一定要死死地把大马庄酒厂按在地上,绝对不能让他们翻身。
与此同时,肖正平又让吴丽红调整白酒和鹿茸酒的比例,让出一部分原料酒好应对屏山酒厂。
当然,肖正平没有忘记桐山上的事儿,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决定去桐山把这件事给解决掉。
正想着心事儿,肖正平忽然发现陈锦州脸色不太好,干活儿虽然是在干活儿,可是心不在焉的,好像有啥烦心事儿。
酒坊是肖正平所有产业中最悠闲的一块儿,肖正平的要求很明确,不追求销量,只要求品质,酒坊出来的酒一定要是正宗的郭瘸子手艺,价格嘛,谁出价高谁就能喝。
所以酒坊里的人一般情况下见面都是笑容满面的,就像孙冬梅一样。
陈锦州憋着劲儿想干大事儿肖正平是知道的,以前陈锦州也跟他说起过,可是他现在这副样子,三魂丢了两魄,看上不不是为了这事儿。
于是肖正平把他叫过来,问他咋回事儿。
哪儿知道陈锦州一听,眼睛立马看向正在酒坊里面跟林成国说话的孙冬梅。
就是这一眼,肖正平明白怎么回事儿了。
“锦州,是不是冬梅~~”肖正平还是不敢把话说透,情爱这码子事儿,真不是旁人能随便说的。
陈锦州顿了顿,“冬梅~~她好像瞧不上我!”
是了!肖正平料到就是这档子事儿。
“锦州,这事儿吧,你得主动一点儿。女人喜欢听好话,你得追呀!”
“平子哥,不是这么回事儿。她老故意躲着我,她在哪儿,只要我过去,她立马就走开。我~~我也不能死皮赖脸的不是?”
“哎呀,要的就是死皮赖脸啊!你不死皮赖脸她怎么知道你喜欢她呢!”
“唉,其实吧,是你们说把她说给我做对象我才那么想的。他这么一躲吧,我发现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喜欢她。”
肖正平彻底愣了,“啥?”
“我说我不喜欢她!”
“不是,那你发啥愁啊?”
“我发愁了吗?哦,我是愁我爸妈呢!这事儿我还没跟他俩说,他俩就琢磨啥时候办亲事儿呢,你说要是让他俩知道,那~~”
陈锦州回想他爸妈的样子就好像看见什么洪水猛兽一样,脸上写满了恐惧。
肖正平见状叹了口气,“既然这样,该让他俩知道的还得让他俩知道。这种事儿说来说去还是讲究个缘分,这么看来,你跟孙冬梅还是缘分没到。没事儿,这个不喜欢,哥再给你找一个。”
说完话,陈锦州又开始干活儿,肖正平却重重松了口气。
在这件事情上,他最怕的不是老叶找上门,而是陈锦州一厢情愿陷进去,到时候无法自拔。
现在好了,陈锦州不像是说气话,两个人互相没电,那就顺其自然呗。
要是陈锦州再把话跟老叶说清那就最好,起码自己要少一些烦恼。
在酒坊过了一夜,第二天,肖正平就搭早班车直接赶去桐山。
二姐的事儿,堂哥肖正文不好说,其实自己也不好说,毕竟是大伯的闺女,大伯的面子不能不看。
所以肖正平心想最好是在不撕破脸面的前提下让二姐和二姐夫明白,堂哥肖正文和嫂子贾红月才是真正管事儿的人。
坐在车上,肖正平一路都在想该怎么做。
不知不觉,车子就抵达林场。
从林场到鹿场的小路经过菌子大棚,不过因为菌子大棚面积很大,从旁边经过的时候很难被注意到。
肖正平先到鹿场,跟陈友福了解了一下情况后才返回来去找肖正文。
按照堂哥和嫂子的规划,今年将会再盖五十个大棚,因为规模扩大,相应的人员也要随着增加。
肖正平走进大棚深处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很热闹的声音。
跟着声音走过去,肖正平这才看见林子的遮挡下有十多个人在忙活。
十多个人当中有一个人在旁边站着,隔着老远肖正平就认出那人正是二姐,而她手里正拿着给堂哥肖正文买的大哥大。
肖正平忍着心里的不快走过去,众人看见后马上停下手里的活儿打招呼。
看得出来,堂哥和嫂子的效率还是很高的,新增的五十个大棚已经全部搭好,目前他们正在往大棚里面移植菌土。
这些菌土都是嫂子年前准备好的,已经分好块放在原先的大棚里面。
此时这些人正分成三班,一班人往斗车里放菌土、一般人来回运、一般人把斗车里的菌土卸进新大棚里。
肖正平让他们别管自己,继续干活儿。他自己则朝一辆空斗车走去。
二姐肖秀惠见状立马跑过来阻止,说肖正平是领导,哪儿有让领导干活儿的道理。
肖正平笑道:“没事儿,以前刚开始的时候我就是跟嫂子他们一块儿这么干的,这点活儿累不着我。”
虽然脸上笑着,但是肖正平手里的力道不减,硬生生把二姐地手给掰开。
嫂子贾红月正在大棚里放菌土,看见肖正平吃了一惊,“你咋来了?”
“回来有点事儿,就过来看看。”
“你看就看呗,这活儿哪儿是你干的?”
肖正平一撇嘴,“那也不是你干的呀。”
贾红月一听,便知道肖正平是干嘛来了。她朝外面张望了两眼,随后叹道:“活儿谁干不是干呢!再说我又不是没干过。”
“呵呵,就是嘛!你能干我就能干。”说罢,肖正平就把已经装好的一车菌土拉了出去。
再次推着空车回到大棚,贾红月抬手看了看表,便一拍双手道:“行了,咋看咋别扭,你就别干了。正好要吃饭了,回去吃饭!”
肖正平点点头,放下车子跟着嫂子走出大棚。
走出大棚,肖正平一声大喊:“嫂子发话啦,回去吃饭!”
菌子大棚跟鹿场不一样,没有准点上下班时间,都是贾红月根据时节和出菌节点定的,所以基本上上下班都是靠人口头传达。
声音落下,众人便放下手里的活计,拍打拍打尘土准备回去吃饭。
二姐这时跑上前来,跟肖正平走在一起,边走边说道:“红月,平子好不容易来一趟,中午你弄两个菜,咱好好招待招待平子。”
贾红月点点头,“行!”
肖正平有些疑惑,“不是有人做饭吗?嫂子干了半天活儿,别费那劲了,我跟大家一块儿吃。”
二姐马上说道:“嗨,之前做饭那人做的饭不好吃,我让你二姐夫把他换下来了。不过你二姐夫那手艺也勉强,没事儿,他们吃他们的,咱们吃咱们的。”
肖正平一听,心说这情况还挺严重。
不过他不动声色,就等着嫂子发话。
很快,一行人回到木棚旁,肖正平看见堂哥肖正文和二姐夫在一块儿,木棚旁放着三口热气腾腾的大锅。
两人看见肖正平打了声招呼,随后嫂子贾红月走上前,边撸袖子边说要弄几个小菜。
看得出来,肖正文明显有些不悦,他以为是肖正平安排的,冲肖正平看了两眼,不过也没说什么。
肖正平依旧不动声色,一直跟在嫂子身后。
贾红月一个人择菜、洗菜、切菜,其他人则拿着饭盒子已经吃上了。
二姐二姐夫则在一旁等着,看上去没有丝毫想帮忙的意思。
总算,贾红月忙不过来了,说了一声,“平子,把那个碗递过来一下。”
肖正平如蒙圣恩,立马笑嘻嘻跑过去,把碗拿给贾红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