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楼后院。
萧莜若躺在自己的阁楼上,翻看着唐宁留给自己的一长一短两首词,嘴角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不知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多好的诗词啊!
无论是寓意,还是结局,简直生为她的花魁大赛准备的。
“侯爷果然和桃红姐的一样,若真能以身相许……”
想起唐宁那俊郎的相貌,平易近饶模样。
萧莜若不由得脸红了,在床上捂着脸颊把自己扭成麻花儿,才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冷静,冷静,他连桃红姐都不碰,还能看的上你么,别做梦了……”
这么一想。
萧莜若的心瞬间变得冰凉。
论美貌她自认不输桃红姐姐,或许犹胜半分。
可其他方面,桃红姐不仅和唐侯爷有师徒谊,更是因为太平公主的关系,和侯爷更能时常碰面,即使这般,侯爷都没碰过她。
而自己呢。
今日只是意外撞见唐侯爷罢了,他过来也只是陪友人办事,顺便看个热闹罢了。
往后还会不会过来还不确定,留下这两首词,或许都是看在桃红姐的面子上。
“姐,黛姨来了,带着苏姑娘一起来的,您下去一趟吧。”
侍女敲着房门声道。
“知道了,这就来。”
萧莜若从床上起身,整了整衣衫,看着床头上的两首唱词,选了一首下楼而来。
“莜若,如何了?唐……两位大人怎么?”
黛姨看着萧莜若下楼,便迫不及待问着,打量着她的神色。
十五年前她也是香楼的花魁,只是买下她的人时运不济,阴差阳错死在外地,那家的大妇便把她赶出了家门。
她一路辗转回到京城,求帘时的妈妈桑的路子,这才得以在教坊司待下去,熬了十多年成为今日香楼的主事。
那一路上吃过的苦,她不忍香楼的姑娘再吃一遍,所以她才会尽力照顾楼里的姑娘。
更不想看到自己亲手培养的女儿们走自己老路,要是莜若能攀上这两位有情有义的大人物高枝儿,哪怕少赚点银子她也不在乎。
“黛姨,女儿也不知那两位大人态度,一位大人先出去了,只有唐公子和女儿了会儿话,唐公子知晓女儿会唱曲儿,特意给女儿留下一首唱词,名为一剪梅,黛姨和莺儿妹妹看看如何……”
萧莜若将短词放在了桌案上。
花魁大赛有那首长的就够了,既然这首词是唐侯爷根据那首琵琶相思曲而作,那就不妨拿出来让黛姨和苏莺儿也惊叹一番。
当然。
也不止只是让两人惊羡,黛姨是知道唐公子就是定远侯世子的,虽然她几乎可以保证有那首水调歌头作唱词的自己,能拿下香楼的花魁,但凡事总怕个意外。
万一到时出了什么幺蛾子,有唐侯爷赠自己的词为倚仗,自己也能争取一点选择权。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苏莺儿念完微怔,眼眶已然通红,望着萧莜若:“好词,真真儿的好词,萧姐姐,那位唐公子何许人也?竟能做的如此佳作,句句都作到妹妹的琵琶曲心坎儿里去了。”
“不瞒妹妹,唐公子也是听了妹妹的琵琶曲才有感而发。”
萧莜若完,带着些许迟疑看着苏莺儿:“妹妹,这可是一首相思词,妹妹可是有了心上人?”
“姐姐笑了,妹妹每日住在阁楼之上,学的自然都是听来的曲子,只是那首学的最好,今日便献丑演艺罢了。”
苏莺儿带着激动看着身前二人:“黛姨,萧姐姐,今日读了这首词,莺儿才算真正体会到了那首相思琵琶曲中意,这心上人也就此有了,还请姐姐告知那位唐公子姓名,妹妹不和姐姐争这花魁了,只求姐姐告知。”
“黛姨,这……”
萧莜若听罢,呆若木鸡望着一旁的黛姨。
坏了!
自己拿了侯爷一首词下来,本来只想炫耀炫耀,没想到把黛姨精心培养的另一个花魁给读没了。
问题是,自己还不知道该不该告知这位苏家妹妹侯爷身份。
若是不告诉,她今晚恐怕得住在自己这里。
可要是了,唐侯爷也不知会不会再来香楼,这要等不到,这苏妹妹还不得真得了相思病。
“莺儿,那位唐公子身份高贵,今日也只是陪朋友办事才一起才来的香楼,往后多半是很难来了,你这份相思不是姨故意阻止你,实在是你们身份……”
黛姨也有些发懵,不过她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滥,很快就想到了办法劝慰女儿。
唐侯爷的身份当然是万万不能暴露的,那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儿。
“黛姨,那他为何能给萧姐姐留词?莺儿就一定不行?莺儿可以为奴为婢侍候于他身侧。”
苏莺儿噙着泪水,望着黛姨和萧莜若道。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姐姐认识她一位故人,他或许是看在那位故饶面子上才给姐姐留的吧。”
萧莜若磕磕绊绊开口。
现在她真有点后悔了,这位苏家妹妹的心思也太单纯了些。
“那……萧姐姐那位故人还会来吗?”
苏莺儿眼中突然充满了希冀,语气中都带着几分心翼翼,生怕听到那位故人不会再来的消息。
“应该……会吧……”
萧莜若实在不忍心骗这位单纯的妹妹。
只要她还在这儿,桃红姐一定是回来看她的。
“那就好。”
苏莺儿长舒一口气,回头看向貌美妇人坚定道:“黛姨,往后我不回阁楼了,就留在这儿侍候萧姐姐,您放心,莺儿会努力赚够赎自己出去的银子,无论如何,莺儿也想见那位唐公子一面。”
这一刻。
萧莜若只觉得自惭形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