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宾馆,陆皓明好好地睡了一觉,直到下午三点才起床。
他习惯性地往善后办走去。到了那儿,只有一个工作人员值班。
工作人员看到陆皓明,吃惊地问:“陆局长,你就做好了思想工作?”
陆皓明摇摇头,问道:“他们呢?”
工作人员笑了,提醒道:“局长,昨天不是作了安排?这段时间全部下村入户做工作。”
陆皓明拍拍脑袋,不好意思地笑了,然后问:“费书记呢?”
“他回市里去了。目前就我一个人值班,汇总各乡镇的情况。”
陆皓明想了一下,说道:“你还是要通知各乡镇,凡是签字领线的,要当地电视差转台拍条新闻送到县电视台,新闻一播,群众都知道了,出期简报,只有干部知道。要形成强大的舆论压力才行。”
工作人员有些为难:“这个要请示佟书记。不然,你给佟书记打个电话。”
陆皓明知道工作人员也不敢向佟书记建议,便当着她的面给费书记打了个电话,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费书记说:“好,我等会给佟英说一下。”
陆皓明往二楼走,进了房间,他给肖秋良打了一个电话,说不管刘端阳来没来领钱。明天晚上一定要打个电话给他。
打完这个电话,他就不知做什么了。
回无何没道理,留在这儿,又没有事情。只好打开电视选了体育台,坐到床上看起来。
此时,佟英正在回县城的路上,她靠着椅背假寐,心里却颇为得意。她承包的这个户虽然也是个难缠的主,但被她胡萝卜加大棒,一拉一打,人家马上就服软了。
劝不动的时候,佟英只说一句话:“你别跟我绕围子,我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把你抓起来。”
我的乖乖,村支书吓得忙在一边为死者家属求情。当场就去乡里办手续领钱。
她想,自己一句话吓一吓,人家就乖乖听话。陆皓明就没那么容易,不能给人解决任何问题,更不能抓人。
跟刘端阳这样的人,估计会退着回来。一个外来户,要跟我来斗法?
正想着,她的手机响了。一看是费书记打来的,立马接通,连说几声书记好书记好。
费书记给她下了一道指令:电视报道要及时跟进。她乐开了怀,马上说:“好的,好的,我们没有考虑周到,马上办。”
接着,她就给值班人员打电话:“迅速通知各乡镇及时报送录像资料给电视台,对了,我负责的铜寨乡,要他们补录一条新闻。”
接着,她又向电视台台长下了指令。最后才对司机说:“直接回家。”
她刚到家,刘端阳就打电话来了。她没有接。说实话,她从内心是讨厌这个人的。
这是个反复无常,没有道德底线的人。当时为了把这个落后村治理好,就给了他一点甜头,以求平安完成为期两年的治理任务。
想不到他得寸进尺,经常提点什么土产水果上门,屡次被她拒绝。
但这个刘端阳回到乡里,却大肆宣扬佟书记对他如何如何好。所以,佟英尽量回避他。
现在打电话来,肯定是要她跟陆皓明讲好话,多解决一点钱。这电话绝对不能接。
电话停了,再响起来。
佟英干脆按了。
坚决不接,让你死了这条心。你听陆皓明的,就去领钱。不听,你就去闹。闹得越大越好,闹得陆皓明束手无策,下不了台,退着回来,那是最好的结局。
第三次响起铃声,佟英怒气冲冲地按了。
她本想关机,又怕误事,干脆设成静音。
此时,刘端阳心乱如麻,打第一次电话,佟书记没接,打第二次电话,被佟书记挂掉了,打第三次电话,响一声铃就被挂断了。
他再也不敢打了。
当年佟书记来村上蹲点,他时不时碰一碰佟书记的红线,试一试她的深浅。
试了几次,觉得佟书记也没敢把他怎么样,于是,他胆子越来越大,反正你也没有天天在村上,一年来不了几回。你来了,老子就外出。
后来,他发现这个女人并没有外面传说的那么厉害,反而上门来做思想工作。
他趁机提了一个要求,要给他女儿解决一个参军的名额,佟书记一口就答应了。他想着女儿退伍时,再去找佟书记安排一个什么工作,到哪个单位做临时工也好,再慢慢地挤进去。
所以,他不闹了。
现在,县里派这个市里来的陆某人来做工作,他本没有把姓陆的放在眼里,本县的县委副书记,老子都不怕,还怕你一个外来户?没权没势的。老子不理你。
想不到这个姓陆的不知怎么知道了他女儿当兵的事,用这个事来威吓自己。刘端阳有点慌了,这事要真查,会牵出佟书记。
他打电话的目的,就是告诉佟书记——姓陆的威吓自己,要如何办,是硬顶还是……
可佟书记从不接电话到按断电话,刘端阳心里就不踏实了。
是不是姓陆的真去告状了?
佟书记急着与自己划清界线,撇清关系?
一定是撇清关系,当时佟书记打电话给他,也只是说要他女儿去体验,没有说保证体验合格。
结果一去,医生没说什么就过关了。医生是谁,自己也不认识。再说,医生肯定不会说佟书记打了招呼。
刘端阳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他决定再打一遍,如果佟书记再不接,就算了。
佟英有点疲劳,稍稍洗漱一下,准备睡一睡。刚刚上床,手机屏幕闪动,一看还是刘端阳的来电。
他气不打一处来,通接吼道:“你再打我就叫派出所抓人。赔偿有专人负责,你找他嘛,找我干什么?神经!”
“啪”的一下,挂了。
刘端阳再也不敢打了。他坐在家里发呆。
佟书记骂人。
镇上书记和陆皓明说完就走了。
村里张书记有了什么事,总是上门不籽给他做思想工作,现在,不踏进他家半步。
他心里慌了。
坐了好一阵。他起身朝张书记家里走去。
此时,太阳快落山了,残阳如血,鸡狗不叫。
他木然地移动脚步,走了几步,停下,摇了摇头,又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