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又黑了。

    我躺在床上，睡不着，透过遮挡的雨棚，望着天，数着星辰。

    一二三四……

    可是，今天晚上星辰很多，数不过来，一个恍惚间，就会数错，所以，又得重头再来。

    “别数了。男欢女爱，是很正常的。”

    我侧过头，看向睡在旁边床位上的吴宇锃，道：“吴大哥，我是不是伪装得不够高深？”

    吴宇锃下意识点头，道：“大小姐对你的情，我们又不是眼瞎看不到，特别是今天下午快晚上，她还主动让你陪她去散步。我们这群人，目前除了我老哥，都是过来人，这点事情难道还看不出来啊。但你不要相信臭王八蛋黑子这个家伙说的，什么福祸，什么所倚的，只要是两个人真心在一起，纵有万难，齐心可断！我也看得出，你也喜欢大小姐！”

    熊刚没睡着，亦可能是被我们吵醒了，他绕过吴宇飞他们的床，然后坐在我们的床沿，顺手从我枕头边取了一支烟，吞云吐雾。

    “我承认我脑子转得不快，但其实我也有一个青梅竹马，我对她好，她对我好，即便当时开智不过六七岁，我也发誓要娶她当老婆。可是，后来出事了，那年大洪水淹过我们村，她们一家都没了命。我的绝望，你们可能想像不到……当然了，我现在的老婆还是很听话的。所以，陈笙，大小姐对你真心相待，你要是因此付诸东流，那就是你的绝情，你的失败！”

    “真心相待，付诸东流，老熊，你倒是挺会用词。”

    话落，但我心里情绪又复杂了，同时，可能因为刚才我们的原因吵醒了江小楼，他正撑起身坐着，看着我们。

    “睡觉吧，时间不早了。”

    嘿—嘿—

    我不知道是不是江小楼突然发神经，他突然扯着嗓子吼了两嗓。

    霎时。

    早就已睡着的牛大力，吴宇飞，黑子等人迅速被惊醒起身。

    “地震啊？”

    “打雷啊？”

    江小楼向一脸茫然的他们招手，道：“各位老大哥，都快过来，来来来，都过来。我笙哥遇上了一件麻烦事，所以，他睡不着！我们大家都是好兄弟，兄弟有难，应当竭尽全力。”

    每个人都有禁忌的。

    而其中，就有一条，莫名其妙被人惊扰美梦。

    在这片刻，杀机已现。

    他们齐齐锁定江小楼，心里的想法极有可能就是马上将他当场暴打一顿。

    不过，他们并没有爆发！

    牛大力强撑着眼皮，不时的拍了拍脑袋提神醒脑，道：“江小楼，你好疯啊你，我真的是服你了，就这么一点小破事，整得我们都睡不着觉。”

    黑子道：“显然是因为大小姐吧。唉，陈笙，不是我说你，还要教你几次啊，显然是一件很明白的事情，你搞得这么弯弯绕绕干什么？我们是无辜的，现在竟然还把我们都祸害了，你好腻害呀！”

    吴宇飞这个时候竟然也跑来凑了一嘴，道：“我不是很懂，因为，我以前是傻子。但是，我还是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好，除了有目的图钱什么的，就只剩下最后一个，情。陈笙，打个比方，我傻了这么多年，宇锃对我的照顾，是兄弟情，刘芸也对我照顾，属于友情，爸妈也对我照顾，是父母之情。至于你和大小姐，很显然，这属于男欢女爱的爱情！”

    他们就像是一个个恐怖的恶魔围着我。

    我赶紧盘坐起身，双手合什，求爷爷告奶奶，虔诚道：“各位大哥，我知道你们都是经验丰富的大人物，都是过来人，但请不要再给我说教了，我今天已经领悟够了。回吧，请回，都快睡觉去。唐叔都说过了，明天正午，日头最旺的时候，要破阵的。”

    终于。

    在我乞求似的把他们打发掉了。

    但，刚躺回床上，余光一瞄，江小楼他还睁开着眼睛，没有睡，还看着我，偷偷笑。

    “笙哥，这么多年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你这么的惊慌失措。”

    我们都睡在一张床上，头挨头，脚并脚，顺势踢了他一脚，道：“小声点，不要再把他们吵醒了。小楼，我要是记得没错，这个娄子是你最先捅出来的。你是不是又皮痒了啊。看来很有必要给你松松骨。”

    江小楼道：“你这一句话从小到大，起码吓唬过我两三百次，但是，你从来没有打过我。笙哥，就像你自己说的，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再说，是凝嫣姐主动的。目前看来，你只有两个选择，喜欢凝嫣姐，你就接受。不喜欢，当然是拒绝。可是，我也看得出，你看她的眼神有暧昧，所以肯定是喜欢。”

    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如此的观注我。

    竟然，连我看某人的眼神，都被他暗中捕捉到了。

    江小楼推了推我，道：“笙哥，你说话啊，我这一次肯定不告密。但是，你自己也需要有一个肯定答案啊。”

    “小楼啊，虽然和凝嫣接触的时间并不长，但，在我看来她很完美，不喜欢，那是自欺欺人。有些时候我想主动表达，但又不敢。论身份论地位论家庭论背景，不管哪一点，我都配不上她。还有，我真的有好多次都梦到过她，梦境开始很美好，但结局都很惨，梦境是那种形容不出来的惨。引用唐叔的话，可能是应兆。但是，你要相信，如果她真的遇上了危难，我一定舍命也要保护她！”

    江小楼恍然大悟，道：“噢，原来你是担心这个啊。但妈妈说，梦都是反的啊。越是不好的事，反而更好。笙哥，再说了那只是梦而已，当得不真的。你相信我，大胆的进攻，送送花，说说甜言蜜语什么的，保证很快就有结果。”

    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解释，也不想再和他掰扯。

    人之常情，每个人都对美好完美福贵首要考虑在第一位，即便是不好的事，也要想办法，趋吉避凶，就算在脑子里想着，也只会想福不会想凶。

    其实，这只是一种自欺欺人的心理表现而已。

    呼——

    呼——

    江小楼睡着了，打着微鼾。

    可我，并没有睡着。

    望着天空的星晨，一颗两颗的数着。

    但很奇怪，我每数一颗心辰，竟然都会在眼前浮现唐凝嫣的笑脸。

    天明初开。

    我第一个起床。

    这一晚上我很想睡着，但就是睡不着，一直是醒着的。

    我去了江湖小馆，买了早餐，左右手提着，按份量来论，显然是足够了。

    当我回去后，只见院坝内架起了一口大铁锅，吴宇锃家里多年不生火做饭了，看锅底布满的锅灰成色显然有年头，也不知道他是从哪弄来的。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吴宇飞回我道：“唐老昨天不是说过今天正午要破阵吗。所以，现在我们在烧热水，他要沐浴更衣。李新元牛大力他们已经把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拿去山上了，就定在我羊场上面的山顶，北面。唐老要摆坛，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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