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罪?
如果何铸的话只如同一把钢刀插进了张俊的心窝,那么赵鼎突然的拍案而起就好似一声惊雷。
这一声惊雷将张俊最后的一丝侥幸全部浇灭,将张俊仅剩的心防都全部突破。
赵鼎二饶这一出双簧表演,彻底让张俊崩溃了,只见他下意识的从凳子上挪了一下,下意识的双膝打软的跪了下来。
“赵,赵相,赵相息怒!”
“下,下官知罪!”
“如果不是官家旨意,够得着本相在此听你啰嗦吗?如若不是你罪大恶极,犯得上本相亲自陪审吗?”
赵鼎的话句句都刀光四射,直插心窝。
赵鼎的话其实已经清清楚楚的向张俊明白了缘由。
那就是现在这一切都是官家在保着你张俊,不然不要赵鼎,估计连何铸的面都见不到就已经入了大理寺的监牢之郑
不得不赵构的高明之处,查处张俊本来是得罪他的事情,却因自己明面上保了他反而还卖了个好。
既打压了张俊,又落得钱财的实惠,确实是一石二鸟。
“赵相息怒,赵相息怒!”
一旁的何铸赶紧在劝慰道。
心中却暗道,赵相入戏颇深,与自己这红脸白脸唱得非常默契。
“事已至此,本官就和你明。御史台接风闻奏事,弹劾检举你张枢相。随后便与皇城司配合暗中查案,证据确凿之后本欲羁押审讯,尔后大理寺判决。官家念及旧情,且看在往日有救驾之功,才有网开一面!”
何铸在官家授意查处秦党的过程中,对张俊的关注和调查的力度也非常之大。
因为他清楚虽然官家当时没有要动秦桧和张俊二人,但两人最终的结局肯定要么提前致仕,要么身陷囹圄,要么身首异处。
无非就是官家的情面和犯事的程度不同所产生的不同结果罢了。
“目下两条路可行,一则是保留官阶与名声,留合法度之家资,其余充归国库。二则是依律定罪,按大宋刑律,斩立决已是绰绰有余,全家流放。”
何铸见已经到了节骨眼上,便将最后的底牌和盘托出。
宋朝的死刑分绞刑与斩首,还有更残酷的酷刑,如凌迟之类。
张俊犯的这些罪判个斩首已确实是绰绰有余。
绰绰有余?
这个词起来轻轻松松,但安置在罪名上那就是重若千钧,这一下让张俊不禁思索着。
赵鼎二人看到张俊陷入沉思之中,并不急于要他回话,而是尽量给他思考的时间。
张俊回想起自己这些年的那些事,真的要追究起来确实够自己死一两回。
按道理朝廷之中犯类似的事情的大有人在,只是自己树大招风,于是风必摧之。
虽大宋朝制度仁厚,不轻易杀戮官员,但张俊这些罪名真若细细追究起来,那也是死罪难逃!
何铸刚才的那两条路,让张俊细细的推敲起来。
眼下官家又是革新变法,又是创建新军,四处都是需要用钱,眼下国库已经是难以为继。
而自己在临安达官贵人圈中名气太大,谁都知道张枢相夫人善于经商,家资已然富可敌国。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来去官家还是惦记着自己那点家产,谁让自己那么有钱呢,张俊不禁腹诽道。
思来想去之间,张俊已经是把思路迅速理清。
如果自己选择第一条路,那么官位和爵位已经名声还能保留,甚至还能留点养老钱和保留俸禄。
如果自己选择第二条路,那么或许今连台院的门也出不了,身家性命也难以保证。
最痛苦的是如果自己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家中的美娇娘要么流放要么另为他妇,那自己不是白忙活一场。
“啊,下官有一疑虑,不知何公能否解答?”
张俊并不急于选择,因为他知道就算是杀头也要有餐好酒好肉,何况自己还远没有到那一步。
“枢相有何疑虑?”
“何公所言保留合法度之家资,是保留几何?五成还是三成?”
张俊毕竟是经历过生死的人,也是统兵打过大仗的将领,自己辛苦所得要付之东流,总还是有些失落。
就算是官家要抄自己家,既然可以保留部分,那总得清楚。
“本官已经过,台院不是瓦子里的店铺,莫非还要讨价还价不成?性命值几何?如若保留官阶,自然还有官俸,自然留有日常用度及将来养老之资。何来五成三成之?”
何铸明白此次主要是筹措军马之资,但也不可能三百万贯。
何况张俊的家资摸底也只是个大概,一旦有什么五成三成之诺,到最后无法兑现,那岂不是没办法收场。
所以何铸也只能个大概,并且最终怎么定还需要官家定夺,他此时也无权决定。
“啊,这下官听凭何公处置!”
张俊此时就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已经没有任何的底气和能力来抗争。
此事官家已经发了话,并且是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从这个角度来也算是仁至义尽。
如若在一味的抗辩下去,惹恼了台谏和官家,那就收不了场。
行伍多年的张俊不可能连这么浅显的道理都不明白,事已至此也就是听之任之了。
“枢相能有此见识,本官不得不佩服。只是在下有一建言,不知枢相愿意听否?”
何铸见张俊已被彻底拿下,心中长吁一口气。
既然已经同意这个建议,那么就不是台谏问话的方式,何铸自然也是温言相向。
“下官愿闻其详!”张俊道。
“这纳捐之事,枢相不如主动一些!”
将张俊贪腐强占之财上交国库,正常来有两种方式。
要么是被抄家,要么是纳捐。
抄家是已经被入狱判决后才会执行的方式,张俊显然不适合。
而纳捐既让自己能够主动,还能留个为国分忧的好名声。
“下官明白,明白!”
张俊是何等玲珑通透之人,已经是心领神会的理解了何铸的意思。
但是他眼神中透着一丝忿恨,转瞬即逝,似乎还是心有不甘。
或许这一切是赵鼎等主战派的人对自己的陷害,或许是岳飞在背后捣鬼才有如此局面,或许是官家在幕后操作这一牵
虽是木已成舟,但对于视财如命的张俊而言,苦心经营多年的这一切被强迫纳捐,心中的落差是非常大的。
赵鼎望着眼前的这一切,心中腹诽着,看来大理战马无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