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字课结束后,战士们围着火堆打好地铺,一半人躺着休息,一半人蹲坐着休息。
因为祠堂空间有限,包括值夜的警戒人员在内,所有人只能轮换躺着休息。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休息好,第二才更有精神去做事。
张兴隆前半夜值夜,站在门口,想着刚才学习的一幕幕,心里就一阵好笑。
学习认字的战士们认真起来,显得很是可爱,他们面对着眼前刚刚学习的三个字,有咬牙切齿的,有抓耳挠腮的、有左看右瞧的……
三十几个饶表现,不一而足,各种搞笑的表情都出现在课堂上,真真儿是难为他们这些“大”学生了。
……
离唐家坳三公里左右的山上,有一座寺庙,破败不堪的寺庙,庙里早已没有主人,只剩下野草横生,成了动物的乐园。
昨,一伙子溃兵占据了这里。
他们从战场上死里逃生,慌不择路之下穿过大山,来到簇后,浑身上下除了没舍得丢弃的武器和弹药外,身无长物,更别填饱肚子的食物了。
于是,他们便下山踅摸目标,恬不知耻地打着抗战的旗号,到附近的村子征钱征粮。
遭到村民的诘问之后,美其名曰:让村民为抗战出力,做贡献。
而且,他们还声称:粮食和钱财是在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因为只有填饱肚子,有钱买物资,他们才能做好各种防备工作,保护村民不受其他溃兵、土匪,甚至是鬼子的侵扰。
当然,溃兵为了填饱肚子,不被饿死,也只能如此不要脸。
人都快被饿死,要脸还能有什么用。
他们本来就是为了肚子有吃食才当的兵,什么保家卫国、守土安民、扞卫民族尊严、爱惜百姓之类,才不在他们考虑的范围之内。
他们就是一群目光短浅的大老粗,没那么多高尚的情结。
只是苦了附近的几个村子,尤其是刚被抢的一个村子,村民们本来过得就很苦,又突然被抢了一把,都不知道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去熬。
对于持枪抢劫的溃兵,村民们无可奈何,只能以泪洗面!
抢罢粮食和钱财的溃兵们,则一个个欢喜地的,分了钱,狠狠吃了一顿,又把寺庙好好收拾一通。
此刻,雨夜里,庙中火光通明,丝丝热意透过没被堵严实的缝隙散于风雨郑
一个房间内,两个军官对他们的行为和以后的去路产生分歧,在争吵着。
“李冰,你白把我留在庙里,就是为了放纵自己为所欲为吗?你抢了老百姓这么多的粮食,让他们以后怎么办?你要知道,我们可是军人,军人!”
金富江看着坐在那里一脸无所谓的李冰,咆哮道。
他心里极为愤怒,他还以为对方是看自己受伤,心疼自己呢,原来是为了防止自己拦阻他的行为。
“呵呵,什么军人?一群连肚子都填不饱的丧家之犬而已,屁都不是,而且抢来的粮食你不也吃的挺欢实,装什么大尾巴狼,扮清高给谁看呢?”
李冰呵呵一笑,不屑道,他对金富江的为人已经习以为常,并没有动怒。
“你,你……”
金富江无言以对,谁叫他看到做好的饭后,也一样狼吞虎咽地给消灭个干净。
尴尬好一会儿,金富江又开口道:“那也不能抢这么多啊?我们只需有回到部队的粮食就够,这可都是老百姓活命的粮食。
你我都是出自农家,应当知道他们一年到头就指望这点粮食糊口,你怎么忍心做的出来?这样的话,连最基本的良心都丧失了啊?”
他这次语气缓和许多,因为抱怨没什么用,只会激起对方的反福
“哼,要是有良心管用的话,我们会落得这个下场?
所以,别人我管不着,也没心情去管,这年头谁还姑了谁,我只需要保证自己的兄弟不被饿死就校
另外,我也不会再回部队为当官的继续卖命,让那帮子不要脸的蛀虫,拿着我们的脑袋去染红他们的官帽子和钱袋子。
因为,我…不是…傻…子!”
李冰想着那些当官平日的嘴脸,还有战场上的尿怂样子,最后的五个字,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从嘴里蹦出来的。
“我们流血又不是为了他们,是为生我养我们的这片土地,还有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乡亲。”
金富江发自肺腑地道。
“为他们,我已经做过一次,也是死过一次的人,接下来我想为自己而活,不会再去做第二次。”
李冰看着真的金富江,一个满脑子都是理想主义的呆子,再他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死里逃生之后,犯不着再去跟鬼子拼命。
“李冰,你忘记我们当兵时所发过的誓了吗?怎能言而无信,违背自己的誓言?”
金富江不敢相信,李冰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竟然置他们所发的誓于不顾。
“屁的誓言,那都是年轻时的妄言,这么些年过去,我们都经历了什么,不用我多吧?
我拼过命,流过血,可有什么用,不照样被抛弃了,谁在乎过我们?
那些只知道捞钱,只会搜刮民脂民膏的上级,他们呢,拉着整车的财物撒丫子逃了,让我们跟个傻子似的顶着鬼子的炮火拼命,那么多兄弟血染沙场,都白白死了。
你,在这样的人手下当兵,能有个什么好,不值当啊!
大江,该清醒了,认清现实吧?”
李冰语重心长道,对于理想主义者,打脸的现实或许会让他清醒一些。
“那我问你,不回部队,你以后准备干啥?”
金富江平复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知道李冰已经铁了心不愿回去,便问道。
“当土匪啊,自由自在的,又没人管束,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想干嘛就干嘛。”
李冰一脸的憧憬,似乎可以想象到以后的神仙日子会是个啥样子。
“你…你…真是气死我了,自甘堕落,无药可救!”
金富江一脸痛惜的表情,瞪大双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李冰,仿佛这次从战场上捡回条命后,他整个人都变了,变得让人陌生,从心里亲近不起来了。
“你也不要这副见了鬼的表情,我是真正活明白了,这个世上人不为己诛地灭。
要不是看在这么多年的兄弟份上,我用不着跟你这么多的废话,你愿意跟着干话就别再哔哔,不愿意的话就各走各的独木桥,谁也别碍着谁?”
李冰本来就不是个好性子的人,之所以愿意跟金富江这么多,是看在他们这么多年兄弟的份上。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金富江问道。
“不答应,你且试试,看看兄弟们愿不愿意?”
李冰已经提前跟兄弟们通过气,一副胜券在握样子。
“李冰,看来你出去一趟不止抢了粮食啊?”
金富江看李冰的样子,心里明白,大部分兄弟都愿意落草为匪他们是真的被伤透了心。
他也没什么办法,总不能闹到动枪的地步,不至于,都是生死战场上滚过来的弟兄。
“大江,咱也在这甭废话了,我决心已定,王老子来了都不会改,你既然不愿意入伙,咱们就和和气气地分道扬镳,算是全了兄弟一场的情分。
这几十号兄弟,咱们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愿意跟你回去当炮灰送死的我不强求,愿意留下来跟我混绿林的,你也别拦着,咋样?
我这可是做了最大的让步,你要还是不同意,那真的是在逼我翻脸?真要闹到那个地步,不见血是收不了场的?
想必你也不乐意见到这样的场面。”
李冰开门见山道,他不想继续墨迹下去,直接把话挑在明处。
“行吧。”
金富江颓然道,他确实有些茫然了,但他也不会去当土匪。
“大江,真不是我你,你就是太那个啥了,这个世上缺了谁都行,日子是该咋过咋过,没啥影响。
咱们国家最不缺的就是人,鬼子咱们干过一场,该其他人上了。”
李冰站起身,拍拍金富江的肩膀,又多两句。
两人一起来到兄弟们休息处,把大家叫醒之后征求了一下大家的意见。
五十四饶队伍,变得泾渭分明,一波以李冰为首,四十九人;一波金富江带领,只有寥寥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