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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初次交锋的胜利
    赵煦在接下来的朝会上,当着一众高官的面,表示蔡确是先帝重臣,如今身死贬所,理应恢复其官职,并赐钱下葬。

    尚书左丞梁焘立刻站出来反对,表示蔡确之罪早已昭示下,不应在追赠之粒

    赵煦道:“朕只是念及他侍奉先帝的情分,这才稍加抚恤。”

    梁焘不能接受蔡确案有松动,坚持道:“蔡确一介酷吏,制造冤假错案排除异己,熙宁、元丰年间的苛政也都全程参与了,如何能得朝廷抚恤?”

    赵煦道:“何谓苛政,卿是在指责先帝的治国方略吗?”

    梁焘声不敢,又换了套辞:“蔡确心怀怨望,作诗毁谤娘娘,称自己有定策之功,这些总是没有疑问的。”

    赵煦冷笑道:“若凭诗文便可定人罪,苏尚书还能立于此处吗?”

    苏轼无辜中枪,默默受了这一记。

    赵煦接着道:“至于定策之功,诸位当年都不在场,如何断定蔡确就是胡?”

    这话一出,底下大臣们的耳朵都文一声响。

    范纯仁赶紧出来道:“官家慎言,立储乃皇家事,外廷不当管,自然是由太皇太后与太后操办,关蔡确何事。”

    赵煦等的就是这个话,道:“此事众纷纭,朕欲召回当年的枢密使章惇,借他之口来安下人之心。”

    大臣们这下更慌了,蔡确毕竟人都凉了,但章惇还活着,他可不是个善茬。

    吕大防都忍不住出来劝道:“官家勿听人之言,当年的事自有公论,眼下妄议之人必定有所图谋,官家不可偏信。”

    赵煦淡定地表示:“朕没有相信,召回章惇就是为了证明流言不实。”

    梁焘又出来反驳道:“官家既已知晓传言真假,下旨申斥便是,何须如此麻烦。”

    章惇回朝,比追赠蔡确更可怕,他们不得不一再阻拦。

    不过这些都在赵煦的预料之中,他解释道:“当年朕居于深宫,许多事情都是后面才知道的,如今也想听听当年的老臣先帝的事,还请相公们成全朕的一片孝心。”

    底下众臣自然连称不敢。

    赵煦又道:“蔡确之事既然大家都反对,朕也再想想。眼下御史台尚有空缺,淮南路提点刑狱张商英前日上书朕不孝,是个不错的人选,众卿不妨考虑下。”

    众人被赵煦一套连招打蒙了,只得暂且答应下来,回头再议。

    不够资格参加朝会的苏过听苏轼讲完,感慨道:“真是厉害,好个少年官家。”

    旧党的人全都被他拿捏了。

    苏轼带着一肚子火回来的,听儿子这么,气道:“不会是你联系了章子厚,在背后搞的鬼吧?”

    “怎么会,”苏过笑道:“全是官家自己的主意,你们都瞧官家了。”

    苏轼被当众拉出来为蔡确挡枪,怒气未消,又道:“明日便上书求外放,这东京城我是一日也不想呆了。”

    苏过忙安慰了几句老爹,道:“官家这话又不是指责,我觉得是表达了信任,不定以后就不会有言官再拿爹爹的诗文捕风捉影了。”

    苏轼不信,仍不满道:“事便事,捎上我算什么?”

    “还不是因为爹爹文坛地位高,又常被人构陷,比较有服力。”苏过接着哄道。

    苏轼捋了捋长须,问道:“真是这样吗?”

    “当然,”苏过笑道:“以文字获罪,最有发言权的便是爹爹了。”

    苏轼点点头,道:“那是,朱光庭、赵挺之和贾易这帮人屡次想复制当年的旧案,都未能得逞。”

    好不容易拉回了老爹,苏过又问道:“叔父今日一言未发吗?”

    苏轼有些同情老弟,叹道:“可不是吗,换做往日,他肯定第一个站出来。”

    苏家的食物链,苏过怕苏辙,苏辙听苏轼的,苏轼被苏过忽悠。

    估计还得忍一阵子,苏过劝道:“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调和两宫矛盾,这件事不处理好,后面会有更多人遭殃。”

    苏轼觉得不好办,道:“今日官家所为,就是公开质疑娘娘,这事可就大了。”

    “那也要看章子厚回来是怎么的,”苏过没那么担心,道:“他是个聪明人,这种情况下,是不会站到蔡确那边的。”

    太皇太后尚在,章惇只要有点脑子,都不可能帮蔡确话。

    苏过一直认为这事其实是个误会,太皇太后和蔡确都认为对方不想立年幼的赵煦为帝,但其实两人都没有这个想法,但两人确实又都想要定策这个功劳,所以才互相记恨。

    蔡确受先帝重用,相当于顾命大臣,自然以赵煦的守护者自居;

    太皇太后高氏一直都支持赵煦继位,但她并不是唯一的垂帘听政候选人,还有向太后在,最初大臣上书也是的两位娘娘“权同听览”,不过向太后不是赵煦生母,所以最后太皇太后成功掌权。

    这件事还有个证据,就是在宫里下发的神宗遗制里,对赵煦的生母朱氏未作安排,还是蔡确指出这不合规矩,太皇太后垂帘听政后才下诏尊朱氏为太妃。

    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太皇太后和蔡确都没打算另立长君。

    当然了,对生母朱太妃不公,也是赵煦憎恨祖母高氏的另外一个原因。

    此时的宫中,情况则更为复杂。

    赵煦的当众表态,无疑是明确地传达了对太皇太后的不满。

    但他又聪明地留了余地,没有直接指责太皇太后,反而表现出是为太皇太后鸣不平,所以大家都知道他的意思,却又不能明着挑破这个事。

    现在只能等着章惇回来了,宰执们虽然担心,但想着就他一个,还不至于让大家乱了分寸。

    朝中的日常事务,还是照常处理,赵煦在这些事情上并未表现出对大臣们的抵触。

    一应政务还如前面八年一样,宰执们上奏,宫里下诏施行,并无二致。

    除了那个让一干旧党老臣安心的帘子撤去了,其他事,似乎都没有变化。

    但看着那个眼神越来越锐利的官家,大家都知道:这大宋的,就要变了。

    而当年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被赶出京城的章惇,终于要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