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广被青山营的烈酒呛到怀疑人生,他背身深呼了好几口气,这才将胸中的酒气给吐了出来。
他转回身看到陆离那似笑非笑的表情,感到无比的尴尬,只能嘴硬的道,“这烈酒不错,待到回宫时,你为朕带上一些。”
“臣早已为陛下准备好了,不日之后,臣就将北上兖州,若是陛下日后想喝,尽管差人去我府中自取即可。”
“你什么?”
“臣是这酒……”
“不不不,不是的这酒,你是你近几日便要离京?”
“并州战事吃紧,臣想要尽快去到兖州,也能多一些时间布置。”
“纵是前方战事吃紧,也不急在这一两,没多少日子便到年关了,你且安心留京,陪朕过完这个年再。”
陆离知道皇帝这是真心话,可是他还是摇了摇头道,“陛下的圣恩,臣心领了,只是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恕臣不能……”
不等陆离把话完,赵广便拍了拍他肩膀道,“是朕狭隘了,朕只是舍不得你啊,本想留你在京中陪朕过个年,哎……”
“陛下勿忧,待来日北方战事平定后,臣再陪着陛下彻夜畅饮。”罢,陆离便从胸口取出了一个锦盒递给了赵广。
“这是什么?”皇帝边向陆离询问着,边打开了锦海
盒子里放的一块通体呈现暗黄色,且造型古朴的配饰,如果细细看来可以发现,这方配饰是由两块精巧的组装在一起的。
“回禀陛下,此乃是臣令墨家匠人打造的青山营兵符。”
赵广将兵符放在掌心,直愣愣的看着里陆离,自古以来还只听过君王赐武将兵符,还从来没见过有哪个臣子像陆离这样的。
“陆离你这是何意啊,青山营之兵,是朕密诏你招募的,你且把兵符收好,朕信得过你!”
“不不不,陛下误会了,臣是要将这青山新军交付于陛下。”
“交付于朕?!”
陆离的这番话,已经彻底把赵广给听傻了,皇帝以为自己之前已经猜出了陆离的用意。
他觉得陆离之所以会处心积虑的布局,要的不过是兵权,为此他甚至不惜得罪了一众权贵,而自己也被削爵罢官。
但是听到陆离要把新军交出来,这就不由得赵广不吃惊了。
“是的,臣要把这支新军尽数交付于陛下,用来拱卫京师。”
“胡闹!没了这支新军,你怎么在兖州立足!他日北方局势若是有变,你又拿什么来抵御外敌?”
见到陆离的神情认真不似试探,赵广忍不住又补了一句道,“你莫不是认为朕对你心存猜忌?”
闻言陆离摇了摇头诚恳的道,“北方之事臣自有应对之策,帝都必须要有一支军队坐镇,今日之后,臣会将军中的将官全部抽走,陛下尽可以随时派人过来接手。”
赵广又凝视了陆离良久才道,“朕且问你,没了青山军你如何自处?”
“司州尚有十数万大军在与鲜卑人对峙,战火一时半会烧不到兖州境内,陛下不必为臣忧虑。”
“亏得朕还以为你的智谋无双,你当真以为北方就只有鲜卑人?”
“陛下想的是幽州刺史潘鸿辉吧。”
“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敢孤身北上?你以为你屠灭白虎营,斩杀了潘云章,他会和你善罢甘休吗?”
“臣先谢过陛下为臣挡下此事。”
见到陆离一副轻松的样子,赵广就是一阵气闷,“你还笑!”
“兖州虽然离着幽州不远,但是中间毕竟还隔着冀州,潘鸿辉不会派出大规模人手袭杀我的,除非他想谋反,可惜幽州的守军大部分都被陛下调增援并州了,想来此时潘鸿辉也是有心无力。”
听到陆离这样,皇帝虽然心安了不少,但是他还是没有弄明白,陆离为何要执意将新军留在帝都。
要知道陆离为了这支新军,仅是在兵甲器械的花费,都已经是一笔文数字了,皇帝想不通,陆离为什么会甘心交出来。
他能想到的唯一原因就是,陆离怕自己猜忌于他,可是自己刚刚已经表明态度了,但是陆离丝毫没有动摇初心。
“你当真舍得将这支新军白白交付于朕?”
“陛下笑了,哪有什么舍不舍得,溥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下都是陛下的,这支新军也自然是陛下的。”
陆离越是这样,赵广的不解越深,最后他还是没忍住问道,“朕知你的谋划向来谨慎,吧,到底为何要执意如此。”
“陛下,帝国如今局势动荡,此时帝都万万不能再生乱子了……”
闻言,赵广正在皱眉沉思,却又听陆离缓缓道,“年关快到了……”
只此一句,赵广犹如被人醍醐灌顶,瞬间想通了这里面的所有症结。
过年原本是一件寻常的事情,可是今年却是个例外,因为今年是开元元年,也是赵广登基的第一年,按照祖制,藩王们是要在年底全部进京面圣的。
藩王无诏不得离开封地,这是楚汉帝国的铁律,可是每逢新君登基的初年,藩王需要入京朝拜,这也是帝国的铁律。
如果换做鲜卑人破关以前,这算不得是一件大事,可是如今却不一样了。
以前帝都是有二十万禁军坐镇的,现在京城就只剩下了三个巡防营,总计也不到两万的兵马。
若是在藩王入京的时候,其中有人心存不轨,以帝都现在的战力,很难保证不出意外,这也是陆离为何要执意将新军留下的原因。
陆离虽然肉疼,可这也是无奈之举,如果此时帝都出现意外,那么之前做的一切努力,也就全部都付之东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