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一声响,让正在起舞的几个舞姬都惊慌失措地停了下来。
于观海的心思只在裴砚的身上,实际上方才这会儿都已经忘了太子还在。
实际上在他的心里也没有想过八九岁的太子能有什么看法,一个不受宠的太子,不过就是来充当个吉祥物的。
完完全全没有后台靠山的半大孩子,在朝在野难道还不知道要夹紧尾巴作人?
眼下这裴砚还没有说什么,太子竟然发了脾气,一时间让于观海有些尴尬。
毕竟太子哪怕不行事儿,那也是太子,也是当朝皇帝的儿子,是代表着天家来的。
裴砚也恢复正色道:“殿下说得没错,眼下外头的百姓还在受难,于情于理,我们都不该这般耽于享乐,这些歌舞便退下去吧!另外,时候也不早了,徐州的粮明儿就能到,烦请于大人将赈灾的计划方案,今晚上让人送过来。”
于观海闻言有些犹豫,看了一眼旁边怒气冲冲的太子,又看了看面色还算好看的裴砚,连忙应是。
然后又向太子道歉,得到了是太子一声冷哼以及一个生气的背影。
顾锦圆立刻跟着就过去了。
前头太子越走越快,顾锦圆不得不加快了脚步,随即看到小孩儿一脸愤怒的样子,便笑着道:“官场上就是这样,形形色色的面孔都有,这是你难得的观察到底下这些官员为官面貌的机会。
倒是不必为了这种事情浪费情绪,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用法,关键在于怎么用,你且看你的先生,以你对他的了解,你觉得他对于于观海这样的做法,有没有生气?”
听到这话,太子的脚步顿时停了下来,他看了看顾锦圆,然后转过脸,看向那边正与于观海相谈甚欢走过来的裴砚,脸上露出了几分迷茫,但是随即又有些了然。
顾锦圆拍了拍他的肩膀,同他一起进了屋。
裴砚与于观海在中庭道了别之后,便也往正屋里来了。
太子这个时候已经恢复了冷静。
方才顾锦圆的话点拨了他,他的学识都来自于裴砚,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裴砚的人品,更不会怀疑裴砚的为人处事。
而方才在席上,他便没有看到裴砚有半点儿动怒的迹象。
他不认为是裴砚对眼下的情况无动于衷,那就只能是如顾锦圆所说的,没有将情绪外露了。
“于观海至少不是背后操纵之人,”裴砚进来便直接摆明了他的观点,“从方才他的表现来看,他这个中州父母官未必当得称职,今日这般表现也只是为了让我们在这边对他的为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轻带过而已。”
顾锦圆一直穿着侍卫的衣服站在太子的身后,因为毫不起眼,所以反倒将一些事情看得比较分明。
“方才宴席中间,他的手下过来汇报的应该是何大友之死,他的惊讶不像是伪装。”
“已经往何府去了,”秦岩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何大友的死,中州这些官员的表现都很正常,至于是不是演出来的,就不好说了。”
秦岩拿出一份东西来,放在了桌上,“方才送过来的,中州地方上的这些官员以及几个重要商户之间的关系。”
几个人将那东西展开,待看到上头密密麻麻的关系网时,太子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冷声道:“这岂不是官官相护,官商勾结?”
顾锦圆也不由叹了口气,这个于观海在中州已经呆了好几年了,且他本身就是中州人氏,经营出这么一张关系网也实属寻常。
整个大启,从中央到地方都是这样的状态。
要不然,氏族是怎么形成的?
就比如……
顾锦圆抬眼看了一眼旁边的裴砚。
青州裴家到底是怎么发展到了这一步?不也是从这样细致紧密的关系网开始的?
“那这一次的天灾,真的完全是天灾吗?”
顾锦圆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是看着裴砚的。
太子闻言脸上有些触动,呼吸都有些停滞了,他抬眼看向一旁的裴砚,似乎是想等着他的答案。
“天灾和人祸,从来都是密不可分的,”裴砚将那一份东西轻轻地合起来,“地方父母官,若是何时何地都将百姓放在心上,那么对于天灾的应对,自然早有准备,所谓天灾,可能咬咬牙就过去了。
而若是有些父母官,一心只想着搜刮民脂民膏,那原本可能不至于出现的天灾,只是一些恶劣的气候,也可能会酿成灾祸。”
“昨晚上的那些尸体呢?”
这样的道理,太子迟早会慢慢明白,顾锦圆不想在这个时候过多地讨论,转而问起一旁的秦岩。【1】
【6】
【6】
【小】
【说】
“安置起来了。”
得了秦岩的回答,顾锦圆点头道:“好,正好这样的天气,也不怕坏了,说不定某一天就能用上。”
她让人将地图挂了起来,然后又让秦岩将已经去侦查情况的几个县标注出来。
几个人就着地图,将主要的救灾思路理了一下之后,便让人去于观海那里要资料。
而于观海这个时候人在何府,不光是他来了,方才在宴席上的人,这个时候齐刷刷的都到了何府。
“这好端端的怎么能就这么没了?”眼看着刚刚搭起来的灵堂里躺着的尸首,于观海一时间情绪复杂,总觉得有些不大对劲,转而问起何大友的家人。
“于大人,”何大友的长子带着悲戚之色过来行礼,“家父之死着实有些蹊跷,平日里家父出行身边总有一两个人跟随,又是在这样天黑路滑的时候,家父竟然就只自己一个人。
且还是在平日里并不怎么用得到的小路上发生了意外,这就已经很奇怪了,最奇怪的是,每日里,我们府上都有家丁来回巡视,可是偏偏今日发生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负责巡视的家丁竟然一个个的都被叫走了,因此竟没有任何一个人听到家父的呼救,这些巧合加在一起,很难让人相信,这不是有人蓄意为之。”
听到儿子的话,何大友的夫人也哭哭啼啼道:“于大人,听说太子殿下和当朝阁老今日来了府城,我们老爷就恰好出了事儿,这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您是最清楚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