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外的荣宁街上。
本来人来人往的热闹街道,此时却只有数十名官兵神情肃穆的站在门口。
远方的街口处,诸多百姓交头接耳,对着荣国府指指点点。
门楼里台阶上,高顺带领众人静静的与他们对峙。
没过一会,官兵人群分开,顾宾赋身穿朝服,背着手走了出来。
随意的扫了高顺等人一眼,冷声吩咐道:“让开”
高顺摇摇头,一言不发。
顾宾赋见他不为所动,立时怒吼道:“我乃刑部尚书顾宾赋,贾赦通敌卖国,刑部要进去拿人,如有反抗,格杀勿论,让开!”
高顺冷冷的扫了他一眼,大手放到了身侧的刀把上。
身后的众人也与他一样,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见他们这般动作,顾宾赋身后的人吞了口唾沫,一人探出脑袋来,问道:“大人……咱们……真的要强攻?”
顾宾赋转过头来,狠狠的在他脑袋上扇了一巴掌,骂道:“你个蠢材,强攻国公府,亏你想得出来。”
贾赦虽然作恶,但一没有明正典刑,二没有圣旨明文褫去爵位,这般情况下,强攻国公府几乎与造反无异,便是借他几个胆子他也不敢。
见唬不住高顺,顾宾赋咬牙切齿的盯着高顺等人,狠狠的啐了一口,转身吩咐道:“我去轿子里等着,一旦有人出来,立即来通知我。”
还未等有人回话,便听见身后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格杀勿论?顾大人是要打进我荣国府吗?”
顾宾赋回身一瞧,便见贾瓒一身蓝色长衫,柳眉星眼,龙行虎步而来。
听见这话,顾宾赋哂然一笑,拱手一礼,道:“见过贾爵爷”
神色之自然,全无刚才那般杀气腾腾之福
贾瓒也未见礼,背着双手,冷声重复道:“顾大人是要打进我荣国府?”
顾宾赋抬头看了一眼门楼上挂着的“敕造荣国府”匾额,面露尴尬。
轻咳一声,道:“贾爵爷,贾赦通敌卖国,本官是来要饶,还请贾爵爷将人交出来。”
“顾大人以刑部尚书之尊,亲自前来拿人,还真是给我贾家面子”,贾瓒嘲讽道。
堂堂刑部尚书,哪需要他来亲自带人上一线。
这时候过来,分明是害怕下面的人压不住贾瓒,过来镇场子的。
嘲讽了一句,贾瓒朗声又道:“贾赦通敌,坏我贾家名望,罪不容诛,已被我清理门户,顾大人请回吧。”
顾宾赋顿时呆立原地,随即深深的望了他一眼。
清理门户,你可真狠。
此举着实出乎预料,一时之间他有些不知所措。
余光一瞥,便见荣宁街口围了一大堆围观百姓。
心中一动,计上心头,冷眼道:“是否真的清理门户,岂非是你我便会信的?”
不论贾赦是死是活,只要能让百姓看到官兵进入荣国府,他们便可以借此发挥,把脏水泼到贾瓒身上。
若是今日连门都未进去,便是他们再如何造谣,服力终究有所不足。
身后,李南踱步而来,在贾瓒耳畔道:“大人,做好了。”
贾瓒点点头,沉声道:“顾大人莫不是想要看看尸身不成?”
“职责所在,如有得罪,还请贾爵爷体谅”,顾宾赋拱手一礼,冷声道。
贾瓒冷笑几声,言语之中带着森森杀意,道:“我若是不让你们进呢?”
人都已经死了,再让他们进去验明正身,这不是在羞辱贾赦,是在打贾家的脸。
见他的强势,顾宾赋疾首蹙额,愤懑道:“贾瓒,我一再以礼相待,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对了,我这人还真就喜欢吃罚酒,顾大人是要给我表演一番吗?”贾瓒轻笑道。
他还真就不信了,顾宾赋真有胆子敢强攻。
“你……”顾宾赋脸红筋暴,咬牙切齿的望着贾瓒。
他的确不敢。
贾瓒鄙屑一笑,周身遍是睥睨下的气势,厉声道:“我荣国府乃敕造国公府,门前匾额之下,便是连马都不得骑乘,你等今日手持兵刃耀武扬威而来,已是大不敬,竟还敢扬言格杀勿论,顾宾赋,你是其我刀刃不利乎?”
话音刚落,身后众人“呛啷啷”几声抽出刀刃,杀气腾腾的望着刑部官兵,似乎只待贾瓒一声令下,便可一拥而上,将刑部官兵碎尸万端,气度惊人。
顾宾赋及身后诸人哪里见过这般阵仗,不由自主的吞了口唾沫,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很快,顾宾赋反应了过来,转头见周围之人无不面带惧色,顿时恨恨的扇了几巴掌,骂道:“没出息的玩意儿,你们怕什么?”
有一人声嘀咕道:“你不也怕了吗。”
“谁在话,出来”,顾宾赋面皮发烫,厉声吼道。
看了一圈,也没人敢承认,更是气急败坏,更是连打带踹的打骂。
“你若想进我贾家,便带圣旨明发,若是没有,速速带人离去,若还在此逗留,休怪我刀下无情”,贾瓒冷厉道。
几次三番被怼,顾宾赋面上无光,却又不敢直面贾瓒,心中既恼且怒。
憋了许久,终究还是丢下一句:“你好自为之”,便带着人灰溜溜的离去。
贾瓒立在台阶上,冷哼一声,转身回到府内,身后沉重的朱红大门“轰隆隆”的被关上。
走过荣国府正院,顺着回廊一路来到了荣庆堂院外。
正要进门,便有墨竹过来,拱手问道:“少爷,赦大爷的尸身如何处理?”
贾瓒想了下,道:“打一副棺木,寻一处好地,不要发丧,直接埋了。”
毕竟不是什么好名声,还是不要声张的好。
“是”,墨竹领命而去。
步入荣庆堂,一路来到了后房,掀开珠帘后,便见贾母面如金纸,气若游丝,额头上叠着手巾躺在床上。
床前,贾敬愁眉苦脸的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撑着额头。
周边一圈人大气都不敢出,皆是神色紧张的望着贾母。
珠帘响动声传来,众人齐齐回头。
贾政连忙起身,神色激动的抓住他的肩膀,急声道:“瓒哥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方才他正与那帮清客们在房中攀谈,也未有人过来叫他,等他与那帮人聊过了瘾后,这才从下人口中得知贾母昏倒了。
一路上从下人口中断断续续的知道了一些,却也知之不详。
邢夫人瘫软的坐在椅子上,恍若行尸走肉一般。
贾瓒不动声色的撇开贾政的手,道:“贾赦往关外走私军禁,现已被清理门户。”
话音刚落,邢夫人嚎啕大哭。
迎春一双桃花美目立时泛起泪花。
贾赦虽然是个人间之屑,对她也毫无亲情可言,但也是她的亲爹,如今他死了,她也伤心不已。
可她还是强打起精神,上前蹲下身子,轻声安慰邢夫人。
“这……这……”贾政也大吃一惊,嘴唇不断颤抖着,结结巴巴的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