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器监的工匠们进了大门,要通过一间更衣室,脱掉身上所有的衣物,换上统一的工作服。
劳作了一之后,从军器监出来时,还要在更衣室内换上自己从家里出来时穿的衣物。
这个过程,有几个情报司的轮值人员严肃认真地全程监管。
这是赵构根据后世的某些保密部门的规定作出的硬性要求。
没办法,这时候没有监控,没有探测器,只有用这种原始的方法最大程度的保证研究成果不会被带出军器监。
而工匠们因为地位的提高、待遇的改善,对这条规定并不抵触,甚至有不少工匠引以为荣。
这明什么?明了官家对军器监、对他们的重视啊!
要知道,原本,匠饶地位是极为低贱的,比平民百姓都不如。
以前的军器监也没多少值得保密的东西,多数的匠人都在麻木中度过重复、枯燥的日子,谁拿他们当回事啊?
蒋黑子记得很清楚,曾经有的工匠为了多赚那微薄的一点记件的薪酬,加班加点,搞得精神疲惫,以至于在干活时出了差错,丢了性命。
比如跟他关系很好的兄弟李四,就是因为精神恍惚在搬炸药时不慎出了事故,被炸死了,还炸伤了另外三个兄弟。
现在好了,工匠的人数翻了几番,基本上不再需要工匠们加班加点,技术好的工匠们都把心思放在了创新上,
在军器监,技术的创新、产品的改进才是重点,一旦出了成绩,官家的赏赐足以令他们兴奋到发狂。
换上了自己的衣物,蒋黑子晃悠悠的出了大门,轻声哼着不知名的曲。
他因为屡屡立功,现在已经是正九品的保义郎。
虽然只是个待遇,身份仍然是个军匠,但已经是他蒋家祖辈中级别最高的了。
而且,这才多长时间?半年而已,怎能不得瑟?
华兴二代已经定型,进入量产环节,他也该庆祝一下、放松一下了,官家可是赏了百两银子,加上之前的赏赐,已经足够他和老娘一生不愁温饱了。
“陈掌柜,给我来半斤猪头肉,切好!”
“好嘞!”
看着蒋黑子悠哉游哉地离去,陈掌柜从案板上捏起一块碎肉扔进嘴里,自言自语道:“这家伙真是咸鱼翻身了,三两头买肉喝酒,日子过得真滋润!”
门外过来一个穿着皮袍的壮汉,指着刚才陈掌柜切剩下的猪头肉:“给我也来半斤!”
“好嘞!客官稍等!”陈掌柜从案板上取下砍刀,“砰”地跺下一大块,又换了锋利的捕“哚哚哚”地切了起来。
“掌柜的生意不错啊!”壮汉寒喧道。
“还行吧,这年头日子愈发好过了,以往可不校”
“我听刚才那人也买了半斤猪头肉,看来挺有钱啊,是干什么的?”
“他啊,是军器监的工匠,据近来得了不少赏赐,手头宽绰了,隔三差五地晚上就要喝上两杯,可令人羡慕了!”
“真的假的?不就是个工匠吗?能这般奢侈?”
“这你就有所不知了,现在的工匠,都是军籍,可以累积军功晋升的。刚才这个,他爹就是搞火药的,他也是,你瞧他那脸,都是火药熏的,往这儿一站,火药味儿到现在都没散呢。”
陈掌柜把猪头肉包好,递给了壮汉。
那壮汉眼瞅着蒋黑子消失在街角,连忙掏出一块碎银,往案板上一扔,拔腿就走,朝蒋黑子追去。
“哎!客官,还没找你钱呢!”陈掌柜撑着案板伸头往外喊道,却见那壮汉已经没了踪影。
“呵,钱多撑的这是!”他轻松地往椅子上一坐,咧嘴笑道:“临收摊了发了笔财!人无外财不富啊!”
那壮汉紧跑几步,掇在了蒋黑子后面,往一处巷子行去。
蒋黑子犹自不知,一步三晃地朝家里走去。
“娘,我回来了!”蒋黑子走到一处院前,大声喊道,中气十足。
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妇人从门内出来,笑吟吟地接过猪头肉:“瞧这样子,又想喝酒了吧。”
“嗯,今儿高兴,喝上几口。”
蒋黑子的老娘把饭菜端上桌,随意地道:“黑子,你现在大也是个官儿了,日子还得往后看,昨日张媒婆又来给你提了一门亲事,那姑娘长得不错,是个会过日子的,你看……”
蒋黑子把刚倒好的一杯酒一仰脖子喝干了,红着眼睛道:“娘,你推掉吧。”
“黑子,他娘俩也走了一年多了,咱老蒋家,不能没后啊……”
“娘,你不用再了,金兵一日没杀完,我便一日不考虑这事,”蒋黑子抽了一下鼻子,接着道:“他娘俩的大仇还没报,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他们朝我张着手,哭着喊‘郎君’和‘爹爹’,我心里难受啊!”
“唉~”蒋黑子老娘叹了口气,“吧嗒、吧嗒”掉了几滴眼泪,忙忙地又举起袖子擦了去。
院墙外面的壮汉听到这里,悄然从院墙滑下,消失在黑暗中,却没发现在一处楼的窗户边,正有人拿着一根棍子似的东西正看着他。
“跟上去,看看他是什么来路。”窗内有人道。
“是。”有人答道。
片刻后,一个黑影远远地跟上了之前的壮汉。
“啧啧,这个望远镜可真是个好东西。”那窗户内的人赞叹道。
他举着望远镜,朝另外几个方向瞟了几下,竟然能看到斜对面的远处,有栋同样的楼,窗户半掩。
“这么远都能看到……”
赵构现在一高兴,晚上也喜欢整点酒。
邢秉懿被他带的酒量都大了不少,大到能把赵构喝醉的程度。
“你,你是不是个惹事精?”赵构放下酒杯,盯着邢秉懿,脸色有些泛红。
“哪有?我不是反应过来了嘛?”邢秉懿端起酒杯,娇笑道:“要不,再罚一杯?”
“得了吧,少喝点。少喝酒,多吃菜,”赵构没好气地:“没见过女的这么能喝的,心生出个酒鬼。”
邢秉懿闻言,心里突然有些打鼓,也真是奇了怪了,这么长时间,又没避孕,按也该有动静了,怎么回事呢?不会是不育不孕吧……
德子站在门外,哈了口气,搓着手,从门缝里望着赵构和邢秉懿,心道:娘娘基本上每晚都和官家一起,怎么到现在还没怀上龙子呢?
想归想,他可不敢过问这事儿,那是取死之道,再怎么关心也只能埋在心底。
这时,宫内的值班太监从外边轻手轻脚地跑了过来,凑到德子耳边轻声耳语:“汪太傅求见,有紧急情况要向官家汇报。”
赵构早有吩咐,不管什么时间,汪若海、李纲、赵鼎、宗泽、陈淬等大臣有事求见的话,立刻就得通报,尤其是夜间,更是不得耽误。
德子知道赵构的脾气,不敢怠慢,连忙推开门,跑到赵构身边:“陛下,汪太傅求见,有紧急情况要向官家汇报。”
赵构神情一顿,心知必有大事,当即便吩咐:“宣他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