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家,情报司在军器监工匠居住区外面设了六个观察点,晚间发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跟踪军匠蒋黑子,一直跟到他家院子外面,探听了片刻后溜走。
情报员通过跟踪,发现那人回到了西夏使团居住的驿馆,没再出来,疑似西夏使团的人。”
为了便于管理,军器监的工匠是集中居住的。居住点周边设置了六个观察点、配备了最新研制的望远镜。
情报司实行全候监控,这是赵构的安排。
不仅是为了监控工匠,也是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
没想到,还真有打他们主意的人,而且还是西夏使团的。
赵构沉吟了片刻,还是决定不要打草惊蛇。
西夏使团既然盯上了蒋黑子,肯定是要采取相关行动的。
这时候动手,证据不足,他们完全有足够多的理由可以搪塞。
至于西夏使团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盯上了蒋黑子,赵构瞟了邢秉懿一眼,瞬间便想明白了这里面的联系。
很明显,下午他去军器监,出门便遇到了邢秉懿和李银月,莫砥不知道李银月的身份,回答邢秉懿的问话时透露了华兴二代的信息。
李银月回去后一定向使团通报了这个信息。
哼,这些家伙,狡猾大大的,可不能大意。
“这样吧,加派人手,继续观察,不仅要看死军监居住区,还要盯紧西夏使团,看他们会采取什么行动再,”赵构顿了顿,补充道:“蒋黑子或者其他军匠的安全一定要放在第一位,他们若有危险行为足以威胁到军匠的安全,杀无赦!
还有,所有从驿馆出来的西夏使团人员,给我盯牢了,若有离开京城及与其他人秘密接头的,一律先抓了再,敢于反抗的,杀无赦!”
“嗯,臣也是这个意思,西夏使团的驿馆现在已被严密监视,回头臣再派两组人过去,保证连一只飞鸟都别想从驿馆飞走,确保他们不会走脱信息。另外,”汪若海抬头看了赵构一眼,稍显迟疑地道:“若那西夏公主李银月出了状况,如何处理?”
赵构闻言,脑中顿时出现了李银月青春活泼的身影,稍稍恍惚了一下,才缓缓道:“她是西夏的公主,若是想在我大宋搞风搞雨,那就是敌人。如何对付敌人,还要我教你吗?”
“那丫头,不至于吧……”邢秉懿在一旁皱了皱眉头道。
“闭嘴!”赵构觉得有些心烦,颇为严厉地打断了她的话。
“我……”邢秉懿神情一滞,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出话来,眼圈一红,把身子扭到一边去了。
汪若海见状,感觉自己再待在这里就不合适了,连忙起身告辞:“官家,臣这就去安排。”
赵构点点头:“嗯,去吧。”
待汪若海离去,赵构瞅着邢秉懿,沉声道:“怎么着?你还不服气是吧?”
邢秉懿原本扭着的头又扬起了些,没理他。
赵构见她那样子,心里也生出气来:“之前遇刺的事儿就不了,有人处心积虑想要我死,这事早晚都会发生。
你就这次,不是你口无遮拦,西夏使团怎么会盯上蒋黑子?”
邢秉懿感到鼻子一酸,委屈的不得了,嘴瘪了几下:“你,你当着外饶面凶我……”
“我当着外饶面凶你?你以为我想吗?你想什么?李银月不过就是个丫头,不至于与我大宋为敌?”赵构摇摇头,吐出一口酒气,道:“你怎么连一点基本的觉悟都没有?麻烦你清醒一点!她是西夏的公主,是敌国派来的间谍!是来打探我大宋情报的!”
赵构端起一杯酒,一饮而尽,把酒杯重重地往案几上一放:“你要知道,一个情报,就有可能葬送我大宋万千优秀军饶命!这是事儿吗?你还觉得我题大做吗?”
赵构这话虽然有点重,却也不是虚言。
后世的影视剧中,一个优秀的间谍所能起到的作用,有时候,不亚于一个集团军。
邢秉懿抽了几下鼻子,嘟着嘴,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句话来:“我,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了。”
赵构往外面瞟了一眼,低声道:“你是皇后,你得搞清楚,这个下,是你我安身立命的根本,盯着它的人多着呢,不能掉以轻心。”
邢秉懿本来就已经意识到自己的错了,再被赵构这么一,心里那点委屈也不算什么了:“知道了,以后不会了。”
“好了,干了这一杯,下不为例啊!”赵构把酒倒上,举杯邀邢秉懿共饮。
邢秉懿转过身子,面对赵构,举杯,与之对视了一眼,一仰脖子喝了下去。
“等会儿,把盔甲穿上……”
……
门外,月如钩,夜微寒。
冷冷的清辉,注视着人世间的悲欢。
有人酣睡如泥,有人醉倚栏杆。
距离皇宫极远处的驿馆,李银月素手执杯,靠在窗户边上,望着弯弯的月牙,轻声唱起了西夏的民歌:“月儿向我招手,我向远方凝眸,多情自古多烦忧,满怀情愁向谁诉?我心里的苦闷,你可知否?”
她举杯轻啜了一口,眼中已是迷朦。
他在百姓的口中,英明神武,堪称当世明主,正是她瞩意的对象。
自已也是千挑万选的之骄女,是无数儿郎心中的女神,可是,他却对自已的关注完完全全的视而不见……
又抿了一口酒,她把身子伸出窗外,任那寒冷的风刮过娇嫩的脸庞。
她微微昂头,闭上了眼睛,赵构的身影便浮现在脑海,如真人般清晰。
原来,一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他啊!
她忍不住伸手去触摸他的脸庞,却穿透了那个影像。
此时,隔壁有隐隐的话声随风传了过来。
“你的情况太过重要,我觉得,迟一日动手,我大夏便多一分危险!”
“嗯,宋人对我大夏显然不怀好意,我看这事儿宜早不宜迟,不如明日便动手!”
“那就这么定了,明日晚间动手,得手以后,连夜就走……”
……
李银月仔细听了一会儿,酒意渐去。
他们在密谋什么?
什么得手以后连夜就走?
是要刺杀皇帝吗?
她知道,使团的人都负有不可言的使命,却不曾想到他们竟如此大胆。
宋朝百姓如此爱戴赵构,若是他被刺杀,不论是否成功,宋朝岂能善罢甘休?还不是要兴兵伐夏、生灵涂炭?
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兵戎相见?
我要怎么办?阻止他们吗?
可是,他们能听我的吗?
不听的话,就杀了他们?
不可能的,她自己便否定了这个想法。
自己的任务就只有一个,嫁给赵构,换取两国的和平,除此之外,她并无更多的权利。
甚至可以不客气的,如果使团做出的决定更加有利于朝廷,她随时有可能被放弃。
就算真正的公主也不过如此,更别她了,除了父母,谁会在意她的生死?
不对,即便是父母,恐怕也未必太在意她的生死。
这就是她的命运。
临来之前,自己刚过完十六岁的生日,正是如花似玉的好时候,精彩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我才不要屈服于这样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