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刚散,赵构还没来得及回紫宸殿歇息,李银月就来了,在宫外求见。
“这丫头这时候来干嘛?”
赵构微微皱眉,夜里,汪若海刚给他汇报过西夏使团的动作,这一大早她就来了,有什么企图难道?
他有心不见吧,却又很想知道她有什么目的。
想了想,他觉得还是要见的,在这里她还能折腾出什么花样不成?不见反而显得自己气了。
“宣她觐见!”
李银月的气色不大好。
在赵构看来,分明就是后世的夜猫子作派,画镰妆也掩不住脸色的疲惫。
哼,想必琢磨什么坏心思一宿没睡好吧……
“夏国星月公主李银月参见皇帝陛下。”李银月按照礼仪,规规矩矩地拜见赵构。
“平身,赐座。”赵构居高临下看着她,淡然问道:“朕并未召见你们使团,不知你此来觐见有何要事?”
李银月听着赵构口中拒她于千里之外的淡漠口气,心里不由一酸:我为了你的安危,眼巴巴地一大早便跑来告密,就落个这样的下场么?
她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一觉得委屈,眼睛便立时蒙上了一层雾气般泫然欲滴,原本就水灵的大眼睛显得更加晶莹闪亮。
“呃,几个意思这是?”
赵构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一见李银月那副伤心欲绝的样子,顿时感觉就不好了:也没怎么你啊?怎么就这样了?三十六计的哪一计啊这是?
他心里认定西夏使团有阴谋、李银月也是间谍,口气自然好不到哪儿去:“有事事,莫要惺惺作态!”
李银月闻言,心神一震:我惺惺作态?他,他竟这样我?就算对陌生人也不该这样吧?
她虽然不是正宗的公主,却也是之娇女,骨子里自有傲气,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
她很想扭头就走,但又一想,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可不是她的性格。
想到这里,她微微昴起下巴,任那豆大的泪珠顺着下巴滑落,一脸倔强地道:“我来这里,是要告诉你,使团中有人密谋,要于今日晚间刺杀你!完了,告辞!”
完,她猛然转身,一蓬细辫甩出一道弧形。
赵构却是一愣,刺杀我?真的假的?
假的话,这假话有何用意?或者,有意思嘛?
真的话,她这算是告密、背叛祖国吧?为什么?
他的大脑迅速转了几圈,没想明白咋回事,见她真要出门了,便出声唤道:“公主留步!”
李银月听到他的声音,就像中了定身术,立刻停了下来,却仍然倔强地看着前方不曾转身:“皇帝陛下有何吩咐?”
赵构一看,这是置气呢,哦,你没头没脑地了一句转身就走,吊人胃口呢?
但他还就是想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便缓了口气,用比较温和的口气道:“既然来了,就坐下好好,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不是不想听么?”李银月歪着头道。
“谁的?不想听留你干嘛?”赵构越发觉得这丫头太孩子气,不禁笑道:“你一大早过来,告诉我这么个消息,搁谁不震惊啊?谁知道真的假的啊?你没义务把事情清楚吗?”
“我的是真的,”李银月转过身来,冲着赵构一字一顿地道:“我、亲、耳、听、到、的!”
“你看,刚才你可没这么,还是坐下来慢慢吧。”赵构向李银月招招手:“请坐。”
随后,又招呼德子上茶。
李银月看了赵构一眼,又瞅瞅绣墩儿,歪头想了想,还是坐过去了,接过德子端过来的茶,捏着茶杯盖儿在茶水中轻轻荡了几下,又重复了一句:“我真是亲耳听到的。”
赵构往椅背上一靠,露出温和的笑容:“好吧,我相信你是亲耳听到的。谁的?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的?偷偷听到的,还是人家当着你的面的?”
“是昨晚,我的两个名义上的随从……”
李银月把当时的情况一五一十地了一遍,只是隐去了自己饮酒、哼歌、想念某饶环节。
赵构听完李银月的讲述,再结合汪若海的汇报,恍然大悟:这丫头理解错了,那两人的应该是对蒋黑子下手,而不是刺杀自已。
但,李银月不是西夏的公主吗?为什么会跑来给自已报信呢?这里边,是不是还有什么更大的阴谋?
饶是赵构是穿越人士,也想不透李银月或者西夏使团还能有什么阴谋诡计,历史上西夏和两宋打了大大几十仗,但那都是真刀真枪、实实在在的战斗,似乎并没有派人搞什么阴谋诡计。
不得不,人不能钻牛角尖,一钻进去了就很难出来。
赵构先入为主,认为李银月和西夏使团在搞阴谋诡计,就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所以压根都没想到换个角度思考问题。
李银月见赵构久不作声,认为他心里还是不相信自已的话,不禁微恼:“爱信不信,真的假的,到晚上就知道了。”
“你的事儿,我知道了,但是我有个问题,”赵构身子往前探了探,盯着李银月问道:“你为什么要来告诉我这些?”
李银月被他的目光盯的有些心虚,连忙抿了一口茶以遮掩,但那躲躲闪闪的神态还是尽入赵构眼郑
哼,果然还是有猫腻!
赵构神色一正,向后坐了回去,慢条斯理地道:“哼哼,回答不出来了吧,我看,你还是老老实实地把你们的阴谋诡计出来吧,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拒不交待,只有死路一条!”
李银月翻眼瞅了一下赵构老神在在的样子,既生气又想笑,气是气他根本不相信自己,笑是笑他故作深沉的样子,就是没事找抽的那种。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起来挺顺口,跟真的似的,真要有什么阴谋诡计,你能饶了我?
钦宗、徽宗二帝都怎么死的?这份杀伐果断怕是比之大夏皇帝李乾顺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我没有什么阴谋诡计,还是那句话,你爱信不信!”李银月完,把头一扭,干脆不看赵构了。
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不是吧,真也罢,假也罢,晚间自然有分晓,来人!”赵构唤过侍卫,吩咐道:“带下去,看好她!”
“你!”李银月一恼,点着头,道:“好,好啊,那就等着瞧,到了晚上,看你还有什么话!”
侍卫把李银月带走之后,赵构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又叫来汪若海,把李银月的情况以及自已的猜测告诉他,让他加派人手看好蒋黑子家,确保不会出什么岔子。
汪若海自然应允,临走前,若有所思地看着赵构,笑着了一句:“官家,那李银月能把话到这份上,依臣之见,恐怕未必是因为有什么阴谋诡计。”
“什么意思?你竟然相信她?”赵构觉得很惊讶,汪若海是谁啊?情报头子!会这么轻易相信别人?
“猜的,等等看吧。”汪若海不置可否地笑笑,布置人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