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杀声,极尽撕心裂肺的喊杀声遍布四野,几乎每一息都有条鲜活的生命葬送此处。
绝大多数的龙荒骑都已全身湿透,甲胄内衬的布袍紧紧贴在皮肤之上,饶是夏季,那河水也照样冰冷刺骨。
呼吸,每一呼,每一吸都深入肺腑。
马背之上的戍声不时的改变方向,扫视周围。终于,在月色的作用下,他看见了,看见那个飘扬在半空中的狼军大纛。
就当他看见那面军旗的下一息,不知从那个缺口处乱打乱撞冲进护纛营阵形的一名手持弯刀的狼骑兵便出现在了身后。
随着刺啦一声,后背甲胄处随之便冒起了一道火星子。
“将军!”
宁风第一时间便发现了这个误打误撞冲进来的狼骑兵,大喝之际,手中缰绳当即调转。
座下黑甲战马猛然于河面之上跃至半空,手中千炼刀也在同一时间直刺前方那名狼骑兵。
随着一记刺穿皮甲的噗呲声,前者应声倒入河面之中,被血水所覆盖。
“命左军向西北方向围过去!”
瞥了眼那已经被血河冲走的尸体,戍声当即就放声喊了出来。
那狼大纛下的一定是条大鱼,一种无比强烈的直觉于他的内心中油然而生。
“是!”宁风应声而喝,随即便招手示意附近一队护纛营铁骑极聚拢了过来。
在宁风的命令下,周围十名护纛营铁骑纷纷从后背取出了军制兽角。
在那一声声极为特殊,且穿透力极强的号角声下,左军万余铁骑仅仅不到三五息的功夫便纷纷调转马头,向着西北方向冲杀而去。
他们不知为何要丢下现有的阵地,反而要冲杀至西北方向。可那号角声却已经表明了一切,那是护纛营的号角声,全军中枢所在。
其命,便是主将所命。那一声声号角声代表着的是戍声的将令,是龙荒最高层面的军令。
“杀!”
纪南全身上下已然被血水所浸透,手中战刀在血水的作用下极其摄人心魄,那抹带着滔杀意的寒光直指西北方。
随着左军阵形全部移至西北方向,中,右两军龙荒骑随之将这个空缺又重新堵了上去。
他们之间早已经有了十足的默契,三万龙荒骑,加之辽狼,沧龙两军驰援过来的三万五千骑,足足六万余铁骑自鄂难河沿边数里之内建立了一条近乎铜墙铁壁的人墙。
没有人能从此处冲杀而过,就是那号称百胜之师的狼骁骑也同样不校
现如今双方都已经彻底杀红了眼,大战也随之进入了真正白热化的层面。一米余深的鄂难河中央已经堆满了山般的尸体,龙荒,辽狼,沧龙三军连同狼各营骁骑赫然在内。
从那数十个由尸体堆积而起的尸山来看,双方谁也没有占多少便宜。大战持续到如今这个地步,不论双方人马都已经到了人困马乏的境界。
而现在还能支撑他们继续作战的无非信念二字,许多龙荒骑手中的千炼刀在挥舞时已然比大战之初时要慢了不少,胯下黑甲战马也已经尽显疲意。
随着黎明到来,这处位于裂城后方下游的鄂难河还在充斥着无尽的喊杀声。
龙荒三军铁骑早已麻木,那一具具修罗面之下全都是布满了红血丝的眼睛,这是他们有始以来所碰见过最为强大的敌人也不为过。
可越是这样,他们心中的那股子傲气便愈发上涨。几乎每一个龙荒骑都死死的握着手中战刀,在那乱军之中,在那无尽敌骑群内冲杀,杀戮。
数万匹狂奔中的黑甲战马,其四肢铁骑下的血河也因而变得愈发猩红。
可饶是如此,双方也从来没有过退却的想法,他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都是于各国之中站在那至高点的百胜之师。
“杀!杀!杀!”
“杀——!”
不知已经冲杀了多少轮,那一套套黑金罩甲的表面也已经布满了利兵器砍伐所导致的缺口,以及那钝兵器所造成的凹陷。
冲杀之际,不计其数张修罗面之下的嘴角处都已经布满了鲜血,那是于他们口中吐出的血。
可在铁具的遮盖下,没有人能看出来半点。他们还是他们,是无敌于世的龙荒,是所向披靡,百战百胜的龙荒铁骑。
“二娃子!给俺娘带句话!,些好听的!”
左军麾下一龙荒骑死死顶住了最后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
只不过是这最后一口气被他活活顶住了。在对着侧面队伍中放声喊出后,手中千炼刀直指对面狼铁骑,座下黑甲战马再次狂奔于河面之中,赴死冲杀。
他不知道要给家中老娘些什么,他已经没空,也没有时间去想了。
“不破敌军!”
“誓不回转!”
“杀!”
中军麾下第六梯队数百名龙荒骑同声而喝,其音冲破苍穹,震寰宇。那一声声悲壮的龙荒之中尽显赴死之意。
喝罢,数百名黑甲战马犹如离弦之箭,带着不屈之色直冲敌营主旗。
他们冲不进那被数千,乃至数万狼铁骑所包围的狼大纛,可用自身性命去换那一营之将,知足矣!
“莫兄!可敢来此一战!”
厮杀之余,满甲皆被血水所布满的戍声于前方乱军之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哪怕铁胄已然破了一角,鲜血也已布满半张脸,可他却仿佛没有任何知觉,那张早已被鲜血布满的脸也充满了至死方休之色。
“有何不敢!”
于数百破虏营重骑中央的莫根微微舔了舔那干涩的嘴角,放声便大喊了过去。可正当他要策马冲杀之际,于后方便传来了一阵阵无比低沉,悠扬的号角之声。
这是撤湍号声,是全军回撤的号声。面带不甘的莫根死死的盯着那前方胸前镶嵌着墨麒麟族徽的身影,可军令已至,于他面前的只有回撤二字。
“来日,你我再分生死!”
“好!老子等着你!”
看着那已经逐渐回撤的狼各营铁骑,戍声于马背之上放声高呼,同时也不禁舔了舔那已经流在了嘴角处的血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