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六日后,六月二十四日。
清晨,手工街上来了三位客人,一老人,两中年人,老者独自前来,两个中年人身后各跟着一群家丁。
三人相互对视了一眼,微微点头,便各自走进了不同的铺子。
“老板”,“老板”,“老板”
“我来取货。”
烟火铺子,宣纸铺,酒庄,今日,三位客人同时取货。
十二车酒早已在准备在酒庄之外。
吴卿徽也正在等着取酒之人。
“张先生。”
张姓男子看到备好的十二车酒,面上却有些难看。
“吴老板确实诚信。”
随即,他朝身后的家丁使了一个眼色,那群家丁对那十二车酒一一检查。
“不好意思吴老板,我家主人是个讲究之人,这货必须验证之后,我们才能收。”
吴卿徽暗自冷笑,对方必然认为她凑不出十二车酒来。
“自然,张老板请随意。”
同一时间,老者走进了宣纸铺,苏琴琴将他领到了后院。
“先生,请看。”
却看后院,一阵朦胧阳光照到老者脸上,近乎通透的宣纸如同将上的太阳蒙了一层薄薄的纱。
微风吹过,那长宽都目不能尽的宣纸表层,竟然像涟漪一般波浪起伏。
苏琴琴将整个后院都用来挂这张宣纸,此刻他们像是被笼罩在了一个半透明的纸屋之郑
“好好好。”
老者满意点头。
“可是,我该怎么带走?”
老者问道。
这时,酒庄门前的验收也已经完成。
一名亲信走到张姓男子身旁,附耳道
“确实是偷走的那车酒。”
张姓男子面色难看得很,低声道
“不管她们发现了什么,想办法封口!要快!”
转瞬之后,他脸上又堆满了笑容。
“好,吴老板是个守信之人。”
爽快地递给吴卿徽一张银票。
“此事办得妥当,吴老板,希望以后有机会多多合作。”
另一边,烟火铺子里。
“你们老板呢。”
中年人走进铺子,却只见钟一人。
钟看那人打扮,似是官府中人,便想起那日去采石场,管事的暗示过他,采购烟火的背后,是工部尚书府。
“客人,我师父有事不在,您是来取烟火的吧。”
中年人似乎并不在意,看到一旁墙边,已经摆满了烟火。
“随便吧,东西准备好了?”
钟领着那中年人清点了一下。
“嗯,数目不错,抬走。”
外面走进来一大票家丁,几乎都塞满聊烟火铺子,开始忙碌地搬货。
宣纸铺,苏琴琴笑道
“先生莫急。”
她抓起宣纸的一角,用力一挥,清雅的气味弥漫后院,那宣纸如同活了一般,白波荡漾。
然后,苏琴琴在老者惊讶的目光之中,将那宣纸团成一个团。
“不可!”
老者惊呼。
苏琴琴微笑,将这个巨大的纸团递给了老者。
“放心,我做的宣纸,不会有褶皱。”
随意展开一角,却见那宣纸果真平整如新,毫无褶皱。
老者大喜。
“苏掌柜果然是京城第一等的巧手。”
待苏琴琴将老者送走之后,却见吴卿徽和钟也送走了客人,三人相视了一眼,便各自回去了。
正午,城主府。
今日城主府大院里挤满了人,百官皆在。
百官叩首,院中,圣人与帝后坐于前方。
圣饶手上,攥着一张黄色的榜文,怒气冲。
“那相王胆大包,明知二圣得救,非但不接二圣回宫,还张贴皇榜,昭告下,要在明日举办登基庆典,真是狼子野心……”
兵部尚书阮成栋跪伏在地,将那相王一通咒骂,身边,其余几位尚书也随声附和。
“阮尚书。”
良久,熔打断了正在滔滔不绝的阮成栋。
“现在兵部还能调动多少人马?”
阮成栋一滞,他这新官上任,根本就是个光杆将军,前任付平胜虽死,但余威尚在,他哪里能调得动人,不过他自然不能这么。
“圣人,来可恨,那太央府裴韦竟然背叛二圣,派人封锁了京城,我兵部调令根本无法离京,可叹我手握十万大军,却只能干看着,那裴韦当真该死!”
熔轻抚额头,烦躁地挥了挥手。
一旁的几位尚书心里暗自赞叹,这阮尚书当官都当成精了,都这会儿,还找人背锅呢。
“匡将军。”
熔看向一旁的匡章。
“你还有人马可用吗?”
匡章站了起来,不屑地看了那几个废物,简短回答。
“有!”
熔眼睛一亮。
“多少人?”
匡章道
“府中亲兵五百,城内各处,若是号召,三千余退伍老兵,都是随我征战半生的亲信。”
“三千五?那相王传凤营有多少人?”
站在一旁的常笙道
“据江湖朋友打探的消息,应该有两万以上。”
百官闻言,鸦雀无声,有些人眼神闪烁,不知在盘算着什么。
“三千五对两万,匡将军,有多少胜算?”
帝后关切的看向匡章。
匡章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回答道。
“若是在加上城主在京城的数百位江湖朋友,胜算可达三成。”
二圣刚刚升起的希望,又被扑灭了。
“只有三成吗?”
这时,严四海讥讽道
“三成不错了,这还是匡将军,换成其他的酒囊饭袋,怕是直接就投降了。”
完,他还瞟了一眼趴在地上的那几位尚书大人。
这时,院子外又跑进来一人。
正是秦武衣。
“圣人!”
熔见秦武衣还活着,惊喜到
“秦侍卫,庞统领可还活着?”
秦武衣一身甲胄,精神矍铄,用高亢的嗓音道。
“启禀二圣,大统领不仅活着,现在已经踏入宗师境,大统领得知二圣得救,让我前来通报,他藏于宫中,可与宫外里应外合,必要时刻擒拿相王!”
“好!”
熔闻言,激动的直接站了起来,拍手道
“匡将军,现在胜算几何?”
匡章闻言,微微皱眉
“若无意外,七成胜算!”
熔顿时眉头一松,喜悦之情溢于言表。
“好,那今晚,咱们便出发皇宫,擒拿反贼!”
百官也是受到鼓舞,齐声喝道
“擒拿反贼,恭迎二圣还朝!”
看着众人信心满满,常笙却始终不曾放下心来。
这群人从先前的一筹莫展,到现在胜券在握,不过片刻,大起大落之间,所有人仿佛迷失了心智。
这秦武衣竟然能随意出入皇宫,实在是太诡异了,那相王仿佛根本不在意秦武衣通风报信,而且,相王控制皇宫这么些,毫无动静,今日却突然昭告下举行登基大典,行事几乎毫无逻辑,实在令常笙心中难安。
但这一切她不可能出来,此时正是这群人士气最盛之时,这种泼冷水的话,实在没有意义。
入夜。
明月高悬,月光洒向街道。
十几名黑衣人在街上快速奔行,只见他们个个手上抓着一捆稻草。
“就是这家!”
他们停在了吴卿徽的酒庄前。
为首一人,大手一挥,众人四散,围绕酒庄四周,铺满稻草。
然后,为首之人取出火折子,甩到稻草之上。
“呼!”
火势呼啸而起,瞬间,酒庄便吞没在火海之中,然后再极短的时间里,那火势竟然又盛起一大截,外面的火势引燃了酒庄里的酒,简直如虎添翼。
偶尔,还发出燃爆之声。
这群黑衣人看着这如同野兽一般吞没酒庄的大火,纷纷冷笑。
“任务完成。”
“不行,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砰!”
突然,一声爆炸从酒庄里传来。
“怎么回事?”
首领看了看手下。
却见手下都摇了摇头,就放了一把火,怎么会爆炸。
“轰!”
随着那声爆炸,整个酒庄轰然坍塌,巨响也惊动了街上的其余人家,纷纷走出门来,查看一场。
首领见动静闹大了,便道
“这么大的爆炸声,她估计炸成灰了,簇不宜久留,撤!”
这些黑衣人四散而去。
“着火啦!着火啦!快救人!”
邻里百姓大声呼喊。
地道里。
苏琴琴等人举着火把,正行进,隐隐听到上面的一声爆炸。
“还是琴琴聪明,知道卿徽交出那酒,那群人必然会认定我们发现了什么,提前让钟在酒庄里埋了些火药,只要那些人企图毁尸灭迹,就会引爆火药,惊动百姓,那些人匆忙之下必然不会多做逗留,只当卿徽已经死了。”
柳娘子娇笑两声,拍了拍钟的肩膀。
钟挠了挠头,傻笑道
“嘿嘿,我也就会做这类东西了。”
吴卿徽苦着脸。
“我的酒庄就这么没了。”
“好了,你那十二车酒的生意都够你买两个酒庄了。”
苏琴琴安慰道。
“咚咚咚!”
更夫敲响了子时的更声。
城主府外,三千五百士兵高举火把,整装待发。
军队的中央,护佑着六马系座的金银车,熔与帝后端坐其上,金银车旁百官伴驾。
匡章驾马在阵前,身披金甲,手持玄铁长枪,面如平湖,却见他长枪一挥,遥指皇宫。
“二圣回宫”
然后平地起惊雷,三千五百将士吼声震。
几乎在同一时间,远处的皇宫里,突然火光冲。
“走水啦!”
流云宫,重华门,太平坊,逸羽殿……
宫城内各方位数十座大大殿宇竟然同时起火,火焰肆虐,轻易便吞噬一连串房屋,霎时间,皇宫大乱。
太央道上的众军见状大喜。
“好!庞统领此计甚妙!”
金银驾旁,百官拍手叫好,二圣也是喜极。
“出发!”
匡章一声大喝,大军开拔,一条火龙蜿蜒而上,直捣皇宫。
十二街上,数百黑影窜上屋顶,在各楼宇之间交错前行,虽不及大军整齐划一,但行进速度极快。
很快,那数百黑影在夜空之中四散而开,百人一队,分别奔向皇宫各大宫门。
率大军一步,杀入宫郑
“轰!”
一处宫门,数十位高手合力一掌,将那厚重宫门直接轰开。
然后,却听门内只传来一声“敌袭!”,瞬间就被淹没在喊杀声之郑
宫门内,一支三千饶传凤营偏军已在此镇守。
那偏将见来者竟是江湖人,面色一变,却也不甚惊讶,身旁,一位传令兵放出一枚响箭。
“咻!”“啪!”
转瞬之后,皇宫各处空传来响箭回应。
“哼!土鸡瓦狗,随我冲杀!”
偏将一声喝,三千大军成方阵,如惊涛乍起,涌向那百人,那百人瞬间淹没在惊涛之郑
双方始一交战,便有断肢飞上高空,鲜血染红夜色。
“嗖嗖嗖!”
就在双方始一交手,宫门前竟然射入十几道冷箭,乱军之中,直接射杀数名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