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拉着我就往外跑,出了院子我们在小祠堂口的巷子里穿行。
从她跑的方向我隐约能够猜到她这是准备带我去什么地方了。
只要出了这条小巷子我们就到了绿苑小区。
没错,曾经我错乱的记忆里那儿有我的一个家。
只是后来证实了那都是我的幻想,我在那儿根本就没有什么家。
不过当我们来到绿苑小区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呆住了。
记忆里的绿苑小区根本就是一片烂尾楼,可是眼前的小区却是已经建好,甚至几乎已经住满了住户。
那些灯火就能够说明问题。
“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叶惊鸿问我。
我下意识便回答道:“二栋二单元四楼。”
叶惊鸿眯眼看我:“你还记得?”
“嗯,我曾经幻想过那就是我的家,我和父母就住在那儿。”
叶惊鸿轻叹一声:“那儿是你的家没错,但并不是你和你的父母住在那儿,而是你与冰冰和小念白住在那儿,你的记忆里有一部分是小念白的记忆。”
闻言我很是震惊。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有小念白的记忆。
如果我有小念白的记忆,那么小念白呢?小念白的失踪是不是又与我有什么关系?我百思不得其解,我问叶惊鸿,叶惊鸿说她也不是十分清楚,总之去那个“家”里看看或许能够有什么启发。
对于这里我太熟悉了,所以很快我们就找到了二栋,直接来到了二单元的四楼,在楼下的时候我就发现屋子里亮着灯。
我有些紧张,一会敲门来开门的人会是谁,是我自己吗?又或者是冰冰,还是小念白?
叶惊鸿感受到了我的情绪波动,她轻轻握了握我的手:“别紧张,别慌。”
我深吸口气,然后轻轻敲了三下门。
门开了,一个老头开的门,看到老头的时候我忍不住有些激动:“爷爷!”是爷爷,但并不是我亲爷爷,而是那个靠着收破烂而带大了我的那个爷爷。
他不姓江,那些街坊都叫他老白头,我现在想江小白这个名字会不会就跟他有关系。
以前他带着我,每当我“犯病”的时候都会听到街坊说老白头家的那个小家伙又犯病了。
爷爷看着我,脸上带着疑惑:“你,是谁?”
在我的记忆里我和爷爷分开并不久,而且我一直都是这样子,应该不会有多少的改变,他居然认不出我来了?
“我是小白啊!”
“小白?什么小白?”爷爷似乎是一头的雾水,就好像他真的不认识我一样。
我看向了叶惊鸿,她耸耸肩膀,她同样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抿了抿嘴:“爷爷,我是江小白啊,您真的不认识我了?”
难不成关于我的记忆已经从爷爷的记忆中删除了吗?还是爷爷太老了,已经忘记了一些事情。
但就算是忘记了一些事情也不应该把我给忘记了。
“爷爷,是谁来了?”屋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我确定是冰冰的声音。
“不认识,他说他叫江小白。”
爷爷面对冰冰的时候神情就和蔼多了,冰冰已经来到了门口,她同样用一种异样的眼光看着我和叶惊鸿:“你们找谁啊?”
我瞬间就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
我该说我来找谁?他们俩现在连我都不认识了。
“对了,爷爷刚才说你叫江小白?这个名字好熟悉啊,好像在哪听过。”
冰冰像是在努力回忆着在什么地方听过江小白的名字。
爷爷却道:“你当然听过喽,平日里我爱喝的那个酒,就小瓶子的那个,那酒不就叫江小白吗?”
冰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太尴尬了,现在我才发现这名字好像有些误事儿。
我说道:“冰冰,你真不记得我了?”
“咦?你认识我?”冰冰一脸的惊讶,爷爷却说道:“认识你怎么了,现在很多坏人都会事先做功课的。这小子,我一开门就叫我爷爷,见到你又知道你是冰冰,我看多半他们是早就踩了点,把我们家的情况给摸清楚了。我说小子,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要做什么,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的话我马上就打电话报警,这儿离派出所很近的。”
爷爷在警告我们。
我有些哭笑不得,心里却满是疑惑。
“妈,是不是爸爸回来了!”一个小孩稚嫩的声音。
接着我就看到了小念白,小念白仍旧是三岁左右的样子,就和我在刚才的场景里见到的差不多。
“不是。”冰冰轻轻摸了摸小念白的头,很是慈爱地说道:“妈知道你想爸爸了,爸爸上次打电话来说,只要念白乖乖听话,他那边忙完了就会回来,到时候爸爸和妈妈带你一起去游乐场玩。”
“小念白,你还记得我吗?”我开口问道。
爷爷眼里的警惕就更甚了:“哟,看来真被我说中了,你倒是把我们家的情况都给摸清楚了,不行,我就这给派出所打电话,你们肯定不是什么好人!”说着他掏出了他的那部老人手机,这手机我可是很熟悉。
“爷爷,你先别急着打电话,我看他们不像是坏人。”冰冰拉住了爷爷。
爷爷这才作罢,不过他却语重心长地说道:“我说冰丫头,都说了防人之心不可无,现在的人啊,心坏着呢,天知道他们找上门来安的什么心?”
叶惊鸿说道:“老爷爷,你误会我们了,我们和念白的爸爸是朋友,是他让我们来看看你们的。”
我有些错愕,看向叶惊鸿,我没想到她竟然能够想到这样的理由和借口。
不过这一招还真的好用,爷爷听了之后也有些狐疑:“真的?”
叶惊鸿微笑着点头:“当然是真的,你看我像是会说谎的样子吗?”
爷爷盯着她看了半天才摇头道:“确实不像。”
我不禁暗自觉得可笑,叶惊鸿明明就是在说谎,可偏偏给人的感觉是那样的诚实。她若是真要骗人,估计是把人给卖了,那人还要乖乖的替她数钱。
想到这儿,我不由得心里一紧,她若是骗我呢,我会不会也是那个只会数钱的人?
冰冰听她这么说也露出了笑容:“真的?快请进来,进屋说话吧。”
我之前被爷爷那样的盘来盘去,叶惊鸿只是一句话我们眨眼便成为了座上宾,看来我与她相比还是欠了火候。
我们进了屋便看到餐桌上已经摆了几盘菜,应该是刚炒好的,还冒着热气,其中就有我最喜欢吃的折耳根炒老腊肉,那也是爷爷最爱吃的。
只是以前我们的条件差,很难有机会吃到。
“都还没吃饭吧?快,坐下来一块吃。”
闻着饭菜的香味,我还真的无法拒绝。
而且我也不想拒绝,在我的心里这儿也是我的家。
叶惊鸿挨着我坐下,爷爷虽然还没有完全相信我们的话,却比刚才的态度要亲近了许多,他手里拿着一瓶酒,那瓶子是啤酒瓶,但我看到他倒出来的是包谷烧。
那是打的散酒,以前我也常常去帮他打酒,每次就打那么几毛钱的,满满一瓶,够他抿上两天。
“要喝一点不?”爷爷问我,但我看得出来他眼神中有着几分舍不得,我摇摇头:“谢谢了,我不喝酒。”
爷爷像是松了口气,嘴上却说道:“男人怎么能不喝酒呢,还是我那乖孩子好,总会陪我喝上一杯。”
小念白像个老人精一般:“祖祖,念白陪你喝!”
爷爷听到小念白说话,立马脸上就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还是我家小重孙乖,知道陪祖祖喝酒了,不过你现在还不能喝,等你长大了再陪祖祖喝,那个时候你可要给祖祖买好酒,要瓶子酒。”
小念白认真的点头:“嗯,等我长大了一定给祖祖买瓶子酒。”
冰冰和爷爷都笑了,我在一旁也跟着笑起来,只是心里却有些发酸,这不就是我一直都很向往的天伦之乐吗?只是现在我却是这份快乐的局外人。
“对了,你们说是念白的爸爸让你们来的,他现在好吗?”冰冰突然问道。
我说道:“他,很好!”
我很想问在他们心里的那个小念白的爸爸到底是谁,难道不是我吗?他们甚至连江小白的名字都忘记了。
“对了,小念白,阿姨考考你,你知道自己的爸爸叫什么名字吗?”叶惊鸿微笑着问小念白。
我却很是佩服叶惊鸿的机智,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开口问一下在他们的心里小念白的爸爸到底是谁,可是一旦我问出口,那么就说明我们并不是小念白的爸爸叫来看他们的,那样爷爷还不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而叶惊鸿这么问,不显山不露水的,直接就把这个问题给抛出来了。
只是接下来的一幕是我绝对想不到的,叶惊鸿的这个问题一问出口,不只是小念白,就是冰冰与爷爷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就好像他们三个人都突然集体失忆了,他们都忘记了小念白的爸爸叫什么!
“妈妈,我,我忘记爸爸叫啥了!”小念白一脸的委屈。
冰冰的嘴微微一动,看向爷爷,爷爷也轻轻摇头,然后一声叹息:“看我这记性,怎么就记不起来我孙子叫什么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