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冰也是一脸的茫然。

    他们的情绪一下子就不对了。

    家里一个很重要的人，爷爷的孙子，女人的丈夫，孩子的父亲，可是他们竟然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叶惊鸿又问了一句：“那你们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叶惊鸿的问题再一次让他们陷入了绝望，因为他们同样记不起他长什么样子了，他们只知道在记忆里有这么一个人，可是他们却把这个人所有的一切都遗忘了。

    忘记得那么彻底，不留一丝痕迹。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爷爷怒了，他把这一切归咎于我们，他认为是我们来了以后才发生这样的事情。

    冰冰此刻也开始对我们产生了怀疑。

    小念白哭了起来，因为他竟然记不起他的父亲了。

    冰冰看我们的眼神变得冰冷：“你们不是他的朋友，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来接近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的心里很是苦涩，叶惊鸿的试探证实了我的猜想，他们把我彻底忘记了，只是他们自己之前是不自知的，因为在这之前，丈夫也好，孙子也好，父亲也好就只是一个代号，他们并没有真正去记起，他们也无需刻意去记起，自己至亲的人根本就不用去记，这是人们的惯性逻辑思维。

    所以他们才会理所当然的其乐融融。

    走到叶惊鸿开口询问，他们才会去真正的想这个人，可他们突然发现无论他们怎么想都想不起来了。

    就好像这个人在他们的记忆中被抹掉了，只是抹得并不彻底，因为还残留下了一个代号。

    我看着冰冰：“我能和你单独谈谈吗？”

    冰冰皱眉，爷爷大声说道：“不行，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哼，你若是敢打我孙儿媳妇的主意老头子我和你拼了！”

    我有些哭笑不得，爷爷不认得我了，但他对冰冰的维护还是让我十分感动的，可现在恐怕不管我说什么他都不会信的。

    此刻的他就像一只老鹰，希望能够把冰冰和小念白都遮挡在他的双翼之下。无论是谁，他都不允许伤害到他的孩子。

    严格意义上讲爷爷与我并没有血缘关系，但从小我就觉得那是我的亲爷爷，我与他之间有着一种割舍不掉的亲情。

    我看向了叶惊鸿，让她帮我想想办法。

    叶惊鸿说道：“老爷子，有些事情我觉得还是让他们好好谈谈的好。”

    叶惊鸿说话的时候缓步来到了爷爷的面前，与爷爷对视，接下来我便看到爷爷的目光开始有些涣散，紧接着爷爷就像是突然睡着了一样，身体就要栽到地上，叶惊鸿一把将他扶住。

    冰冰被吓到了，说话都有些哆嗦：“你，你对爷爷做了什么？”

    叶惊鸿看她一眼：“没做什么，他太累了，我就是让他好好睡上一觉。”说着就把爷爷扶到了一边的沙发上放平，爷爷真的睡着了，我们都听到了他的鼾声。

    冰冰这才松了口气，她冷冷地问我：“你想谈什么？”

    小念白也拦在他母亲的前面，生怕我对冰冰不利。

    我坐下，点上一支烟：“你是不是也以为你们记不起他是我们搞的鬼？”

    “难道不是吗？”冰冰说。

    我叹了口气：“我们刚进屋，甚至就坐在这儿都没有动过，就算你怀疑是我们抹掉了你们的记忆，但你也可以自己在屋子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他存在的痕迹，我们再有本事总不能就坐在这儿便把他存在的痕迹给全部抹灭了吧？”

    冰冰愣了一下，似乎觉得我说的也有些道理，她的目光在客厅里扫了一圈，显然，她并没有发现自己丈夫存在的一点痕迹。

    其实我进门之后也仔细打量过，真没有。

    她直接就跑进了卧室，小念白叫了一声“妈”之后就紧紧地跟在了她的身后进了屋。

    她却阻止小念白：“去看着你的祖祖！”

    小念白虽不是很情愿，还是回到了沙发边，守着爷爷，怒视着叶惊鸿。

    “小家伙，还真把我们当成了仇人？”叶惊鸿笑道，换回的是小念白的一声轻哼。

    冰冰很快就从卧室里出来了，她的脸色变得很难看，看来真和我想的一样，她根本就不可能找到自己丈夫存在的任何痕迹，就像他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她重新在我的对面坐了下来。

    看着我：“为什么会这样？”此刻她对我的敌意要少了些，但却仍旧很警惕。

    我抿了抿嘴，又吸了口烟，我在思考着应该如何对她说，如果我说我就是她的丈夫，是孩子的父亲的话估计现在的她根本是无法接受的，而且我也拿不出任何的证据。

    我想了想道：“你还记得徐秋妍吗？”

    “秋妍姐？她怎么了？”

    “她没怎么，我只是想问你，还记得当初你和她喜欢的是同一个人吗？”我尝试着用一些往事来唤醒她的记忆。

    她眯起了眼睛，似乎是在回忆着。

    “好像有那么回事。”她也不能确定。

    我又说道：“当时在江城你家的老宅子里，你和他第一次见面，那个时候就是徐秋妍和她母亲把他带到你家去的，当时你正打算去北方，因为你考入了北方的一个演艺大学，以你的外表以及内在的天赋，再经过那所演艺大学的学习，未来你肯定能够成为国内一流的演员，甚至还会收获大量的粉丝。只是你在见到他之后，命运的轨迹变了，你和他在一起之后，承受了很多本不应该承受的苦难。”

    我说到这儿有意地停顿了下来，我怕她的思路跟不上我的节奏。

    回忆是需要时间的。

    她轻轻地点头，说明这段记忆她是有的。

    可是她又摇头：“可为什么我记不得他的样子，一点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因为这件事情我与秋妍姐还闹得很不愉快，还有，阿姨也很生气，和我妈大吵了一架，我妈原本是不同意我们在一起的，更不同意我因为他放弃我的事业，但我妈很疼我爱我，见我坚持也只能答应了。”

    关于江城的初相见我是有记忆的，只是那记忆我曾一度怀疑它是假的。

    毕竟那是在一个特殊的情况下出现的场景。

    我觉得有人为的操控在里面。

    只是现在我也只能把它给搬出来了。

    没想到确实与冰冰的记忆是契合的。

    叶惊鸿没有说话，就在一旁静静地坐着。

    她最大的优点就是能够分清事情的轻重缓急，哪怕她平日里会有一些小任性，但她知道现在可不是任性的时候。

    “冰冰，我问你，你觉得你爱不爱他？”我问这话的时候心情是很复杂的，作为一个男人，我很希望听她说她是爱的，但我又怕自己承受不住这种爱，就如我面对叶惊鸿的时候总是会退缩一样，因为我觉得她们的爱都很纯粹，我却不然，因为我的心里总会有一个影子挥不去，那就是徐秋妍。

    我不知道我和徐秋妍之间到底算什么，或者什么都不算，但在这之前我确实是因为她而感受到了那种开心与快乐，就连牵挂都是温暖的。

    冰冰很认真地点头：“我当然爱他，不然我也不会为了他而伤害秋妍姐，更不可能为了他放弃我的事业，甚至为他生下了小念白。”

    听她这么说我在内疚之余也有一种说不出的开心，只是我不敢表露出来，一旁还有个叶惊鸿呢！

    我在想，以后我该如何处理我与叶惊鸿之间的关系，她一直都以我的未婚妻自居，而且我相信她并没有说谎，她说我和她都是从同一个世界来的，在那个世界我们原本就是一对。

    只是现在我已经有了冰冰，有了小念白。

    换而言之，我有了责任。

    虽说我不知道我与她之间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但有一点，无论之前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个结果我必须承担。

    “如果你真的爱他，一定能够记起他来的，哪怕真有人想要抹掉你的记忆。”这句话不是我说的，是叶惊鸿，而她说的这话也正是我想要说的，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开口。

    叶惊鸿说罢斜了我一眼，那眼神带着几分醋意。

    但冰冰的目光只是落在我的身上，她听到叶惊鸿说话之后若有所思。

    “小念白是不是在小祠堂口生的？”我问她。

    冰冰瞪大了眼睛：“小祠堂口，小祠堂口！”

    她突然就站了起来：“不，不对，爷爷说小祠堂口早就没了，在我和他认识之前就已经没了。可是小念白却是在小祠堂口生的，怎么可能？”她的情绪一下子炸裂开来，双手抱住了她的头。

    看来我的话刺激到她了。

    同样，我的话也让我自己一震。

    冰冰说得没错，我若真是在江城与冰冰相识的话，那么那个时候小祠堂口早就已经消失了，那么她又怎么可能在小祠堂口生下小念白呢？

    但她生小念白的那一幕却是那么的真实，我和我的父母，甚至还有秦姨，以及小念白生下来之后徐秋妍的突然到访，再到小念白的失踪。

    一切的一切都应该是不可能的事情，偏偏它却深入了我们的记忆。

    这就好像是一个悖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