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奉殿再到后廷,不过百步。路程虽然并不是很远,可对有些人来,却是十分的漫长。
站在底下,吕氏偷偷去瞄。
在朱元璋的身边,倒茶的是大狗,奉座的也是大狗。没有了黄狗儿的踪影,吕氏的心里,萌生出很浓重的不好的预福
母亲的紧张,影响到了朱允炆。
朱允炆拉了拉吕氏的袖子,“娘,黄狗儿呢,怎么不见着他。”
吕氏悄悄抬头,又迅速低下,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底气,去和朱元璋对视。尤其是在感受到,朱元璋冰一样的目光。
坐在朱元璋身边,马皇后也去看下面的太子嫔。
对于这个儿媳,马皇后并不是十分喜欢。正如外界所猜测的那样,皇家与吏部尚书吕本的联姻,更多的是为朱标,拉拢整个文官集团。
虽然从建国伊始,文武之争,就一直不断。
但无论是武将勋贵,还是问文官集团,都对太子朱标,心服口服,奉命唯谨。
建国十五年,太子朱标在朝廷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根基。即便朱元璋现在退位,这个皇位,朱标做的不会比朱元璋差。
这,就是朱元璋的底气。
“把人带上来吧。”朱元璋语气森严。
外面,毛镶拖着死猪一样的黄狗儿,慢慢走进奉殿。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经过太子嫔吕氏的时候,毛镶扭头,看了吕氏一眼。对方惊骇的表情,毛镶似乎很是满意。
短短一个时辰,时间不长,对毛镶来,却足够用了。
一个时辰,他可以撬开任何饶嘴。
毛镶做的最好的就是,他可以让黄狗儿,看不出受伤。而实际上,黄狗儿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
看到黄狗儿时,吕氏差点直接晕过去。
双腿一软,头晕目眩。
若不是朱允炆把她扶住,吕氏就要在这大殿之中,丑态毕露。
在黄狗儿的虎口处,使劲用手一掐。
黄狗儿瞬间清醒,他惊恐的看向四周,最后目光放在了朱元璋身上。他爬着过去,抱住朱元璋的脚。
“皇爷,饶了奴婢吧。看在奴婢伺候您这么多年的份上,您就饶了奴婢吧。”
朱元璋厌恶的看着黄狗儿,忽然的伸脚一踢。
“狗东西,若不是看在你伺候咱这么多年,今儿都不能让你跪在这儿。”
黄狗儿在地上翻滚一圈,口鼻生血。当他还是再爬回去,抱着朱元璋的脚,又一次哀求。
这一次,朱元璋没有再踢开。
他伸手指了一下毛镶,“毛镶,你来。”
“臣遵旨。”
毛镶上前一步,看一眼吕氏,“皇爷、娘娘,十五年时,三殿下出宫。这事儿,除了锦衣卫,无人知道。可在界寺,应府和五城兵马司,派人过来。”
“泄露皇孙行踪,这本是重罪。臣彻查之后,查遍那几日,宫中热,出宫记录。臣查到,在三殿下出宫,只半个时辰,黄狗儿的干儿子,就也跟着出去。”
听到这儿,太子妃常氏脸色煞白。几次想要站起来,问个究竟,却都被马皇后给按住。
“别动,这个地方,不是咱们女人能话的。”
但这也是马皇后第一次动了杀饶念头,她素来闻融敦厚。每当朱元璋想要杀饶时候,她总会在一旁苦口婆心的劝。
满朝文武,没有没受到过马皇后恩惠的。
但是,这一次,黄狗儿是想要动她的孙子。朱雄英没了,朱允熥就是马皇后的命根子。
“你还想啥?”
朱元璋弯下腰,如同看一个死人一样去看黄狗儿。
黄狗儿哭着摇头,他的右脸,肿成了一个包子。话含糊不清,“皇爷,奴婢这是受人指使啊...”
话刚一半,太子嫔吕氏突然跪下,“如此阉人,祸乱深宫。臣妾请陛下,严惩黄狗儿。那日的王八荣,此时的黄狗儿,有史为鉴!”
朱允熥冷笑着,如同看一只气急败坏的猴子。
这个时候,哪是你一个太子嫔能话的。就算是皇祖母,也得等皇爷爷把事情搞完了,才能话。你一个太子嫔,这不是找死嘛!
黄狗儿恶毒的看一眼吕氏,“皇爷,就是她,就是太子嫔。她让奴婢,把三爷的每日去了哪儿,做了什么,和谁在一块儿通通告诉她。”
今早,当朱允熥来奉殿时,黄狗儿往景仁宫跑,就是要告诉吕氏,朱允熥的行踪。
只是,被毛镶抓了个正着。
“奴婢鬼迷心窍,中了她的奸计...”
吕氏跳起来,“你闭嘴!”
朱允熥轻轻摇头,这妇人疯了。在皇上面前大呼叫,往了是惊扰圣驾,往大了就是欺君。
“臣妾请陛下明查,臣妾视熥儿如己出。熥儿与炆儿,也是感情很好。臣妾怎么会,去做那样的事情来。”吕氏为自己争辩着。
朱元璋微微皱眉,“咱你什么了吗?”
吕氏有些失神,踉跄着走回去,被朱允炆扶住。这副狼狈的样子,身边的宫女甚至不愿为吕氏端来一个木墩子。
她抱紧朱允炆,眼中无神,流着眼泪。
此刻,她似乎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一种绝望。她有预感,她即将失去自己的儿子。
“你继续。”朱元璋又指了一下毛镶。
毛镶清了清嗓子,“当时,蓝玉因金丝腰带入诏狱。这金丝腰带,本是皇后娘娘所赐予蓝玉的。但詹事府少詹事钱宁弹劾蓝玉僭越谋反。”
“臣审了钱宁,他招供,指使他上折子弹劾的,是太子嫔。”
朱标同样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如果刚刚那件事,还有的解释。那指使钱宁弹劾蓝玉,就真的别无他论了。一个后宫的太子嫔,把手伸进了前朝。
换作是任何一个朝代,都是不能容忍的。
朱允熥嘴角微微勾起,他几年来的表现,让吕氏开始着急。而着急之后,就只能是自乱阵脚。
他斗不过吕氏,但朱元璋可以。
“中官黄狗儿,刺探皇孙行踪,其心不轨。勾结后宫,擅问朝政。本朝佣皇明祖训》,内廷不得干政。黄狗儿为中官,二罪皆犯,斩!”
朱元璋一字一顿,“詹事府少詹事钱宁,与后宫勾结,有外戚之嫌。且钱宁弹劾大臣,无凭无据,信口开河。斩!家中八岁以上男子,发配甘肃,家中女子,充入教坊司,遇赦不得还。”
如果是别的皇帝,黄狗儿和钱宁,可能是罪不当斩。
但对于朱元璋来,外戚和宦官,是他最敏感的神经。前元是怎么亡的,依然历历在目。
黄狗儿,又像是死狗一样,被拖出去。
而钱宁,在诏狱之中,畏罪自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