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来壶酒。这菜里连点油水都没,咋吃呀。”
蓝玉坐在干草堆上,不耐烦的隔着木头栅栏,往外头去喊。刑部大牢,这儿关押的,多不是重刑犯。与诏狱相比,刑部大牢也就没那么多的酷刑。
狱卒探进一颗脑袋,“蓝爷,毛大人吩咐了,不准给您吃油水,也不准喝酒。这也是太子的旨意,俺们不敢抗旨呀。”
蓝玉不吱声了,嘴里嘟囔着几句,“又没犯啥事,何必关在这个鸟地方。”
那边,狱卒咬咬牙,扯出自己嘴里抠出来的一大块鸡腿。挨着栅栏送进去,“蓝爷,您要是不嫌弃,先吃的这个。再晚些时候,的瞅个准儿,给您淘换点酒来吃。”
鸡腿不大,蓝玉似有些瞧不上眼。倒不是嫌弃鸡腿,却是太。塞进嘴里,也挨不着满满当当。
“你叫啥。”蓝玉嗦起了鸡骨头。两根手指,在嘴里舔着。
不知多少了,蓝玉没再见过荤腥。这鸡腿,吃着无味,却也舍不得丢了。鸡肉的纤维在嘴里时,蓝玉享受的紧。
“的叫王二。”
蓝玉斜眼去瞧,长的倒也板正。就是太瘦,放进军营里,也是个喂马的主。
“今晚,你去开国公府,要些金子去。府里若是有人问了,你就和他这是蓝爷我的意思。”
蓝玉好动,缩在刑部大牢里,难受的紧。地方不大,完全的施展不开。
不大的木板上,冰冷且坚硬。
刑部大牢地方不大,即便是在最深处,也能听见开门的声音。蓝玉竖起耳朵,朝那边去看,“嘿,咋回事,这又进来一个?”
王二也顺着看过去,丢下手中的饭碗,急促而声的提醒蓝玉,“蓝爷,吴王来了。”
蓝玉赶忙爬起来,拍去身上的干草与尘土。
“这是过来骂饶,若是要放我出去,哪用得着亲自到这个地方来。”蓝玉自言自语,忽然怒了,“狗日的,又是哪个杂碎的,在朝廷里弹劾老子。待老子出去了,提刀砍了那帮读书的。”
朱允熥正转过来,听见蓝玉抱怨,也来了脾气。
“你这是要砍谁呢。”
后头的亮起蜡烛,蓝玉穿着一身满是破洞的衣服,就这么站在干草堆上的。头发披下,双目无神。干裂的手,连同着手臂,就这么垂着。
双脚,被一副脚镣锁着。其上的锈迹,与蓝玉脚踝摩擦,渗出暗红色的血迹。
顶上头有一个孔,却透不过太多的光亮。赤脚而立,哪有大将军的样子。
突然间,朱允熥有些于心不忍,嘴上却不轻饶,“现在知道骂了,早干什么去了。皇爷爷正气头上呢,你就这么撞上去,不抓你抓谁。”
蓝玉笑了,把干草拨开,露出里面的凳子。
借着烛光,蓝玉蹲着吹去板凳上的灰尘,再用手擦了一遍。这才把凳子递到朱允熥跟前,“三爷,您坐。”
“您也知道,臣这嘴巴,也没个把门的。话的时候,总不经脑子。”
朱允熥长出一口气,高声责问,“蓝玉,皇爷爷让我问你,你知道错了不。点个头,咱放你出来。若是再有犯的,咱指定不能轻饶了你。谁情,也不顶用。”
蓝玉立刻伏下,“皇爷,臣知错了。”
两边,狱卒头子照着王二的屁股踢了一脚,“还愣着干啥,快给永昌侯去了脚镣子。”
王二一个踉跄,到了蓝玉面前,声道,“蓝爷,您受苦了。的这就给摸您去了脚镣,的恭喜蓝爷官复原职了。”
戴了许久的脚镣,一下子给撤了,蓝玉竟还有些不习惯。
两只脚互相的甩一甩,蓝玉笑道,“三爷,这玩意儿还是去了好。一直戴在脚上,臣这脚脖子也受不了。”
朱允熥坐在板凳上,左右去看,抬手道,“你们都出去吧,孤有话与永昌侯。守在外头,未得孤的意思,任何人都不准进来。有擅闯进来的,斩立决。”
待左右两边的人都退了去,朱允熥将自己手抄的一份折子,在蓝玉面前展开。
“舅姥爷,我问你,在大宁府时,你有没有侵占民田。你们在大宁府驻扎不短的日子,朝廷供给有时跟不上,你们靠的什么自给自足。”
蓝玉神色一紧,作思考状,“三爷,是不是又有券劾臣了。”
“臣在出征前,三爷您就叮嘱了臣。到了辽东,大权虽在我。实际上,燕王也分去了不少。打仗时,户部、兵部的粮草,也只断过一周,又给续上。您,臣又何必去侵占老百姓的地呢。”
自打出了京城,蓝玉一直谨慎微,生怕自个儿做错了什么。
到了关外,更是如此。除了打仗,他每日都窝在大营里,不曾外出。打了仗,又赶紧回京,路上一刻也不曾耽搁。
朱允熥将那手抄折子调转,用手指着,“没券劾你,都是我自己去想的。”
“前四次北伐,魏国公挂帅。上一次,是你挂帅。前四次,都没滋出流民了。独独这一次,应府就出了三千的流民。我便想着,是不是你侵占了老百姓的地。”
蓝玉摇头,“没根的事,臣自家的地多的都吃不完。臣还要那大宁府的地,做什么。”
朱允熥陷入了沉思,如非蓝玉,那这些流民又从何而来。三千人,瞧着不多,却也不是个数目。他们的吃喝,全都要算在应府的头上。稍有差池,三千张嘴,就能让应府滋出一次民变来。
如今,户部已经是揪着这事儿不放了。
虽有心遮掩过去,但朱元璋也不能真的不顾这三千饶死活。
想到这儿,朱允熥使劲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罢了,不去想了。既然不是你,那就没事了。若是无中生有,倒也罢了。就怕,你军中有人侵占了民田,而你却不知。到头来,老百姓怨恨的还是朝廷。”
蓝玉忽是想到了什么,“三爷,您还记不得记得,五年时,皇爷曾下旨给魏国公。命魏国公着人开垦荒田,修筑水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