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分榜,如何去办,朱允熥心里已经是打定了主意。
把江西、山东两省的进士名额,分与别省。目的就是,避免一省同乡,同朝为官。乡党横行时,朝廷之事,总是会不可避免的被这些人所左右。
前世虽不通政事,但朱允熥却也知,在朱棣几次北伐时,朱高炽以太子行监国之事。
而监国期间,以杨士奇为首的官员们,基于同乡,多有擅改朝令之事。虽无伤大雅,却已是乡党的雏形。
左顾右盼的,朱允熥凑到了永安宫门口,透过门缝,往里头看着。
“要进来就大大方方的进来,鬼鬼祟祟的,成什么样子了!”朱元璋听见门外的动静,轻轻一笑,佯装不悦,“再这样,咱就要打你竹板了。”
朱允熥蹑手蹑脚的进来,“孙儿给皇爷爷请安了。”
这时,朱元璋刚下了早朝。那些大臣们,为南北分榜一事,吵的不可开交。多数人都觉得,不该补录,否则朝廷威望何在。
可朱元璋,显然是不想过于的拘泥于这件事。
主要的,是必须要给下人一个交代,给自己一个台阶。因此,于朱元璋而言,补录北榜,最好不过。
“干啥呢,鬼鬼祟祟的。”
朱允熥走到朱元璋身后,费劲的捏着肩头,“皇爷爷,您还在为南北榜一事操心呀。”
朱元璋抖搂抖搂身子,闭上双眼去享受,“一身的死肉,按也按不动。别费力气了,按两下行了。你若是真有心,就多学些,到时候帮着咱和你爹,分忧国事。”
“咱老了,你爹身子也不校大明朝往后,还得靠你。你若是也不争气,咱还有啥盼头。”
与前些年的空印案大差不离的是,两者都是文官集体们,通过自身的手段,以达成他们在朝廷中的稳固地位。
但不同的,空印案是瞒上。而这一次的南北榜,则是欺下。
而且,文官们揪住了朱允熥身边的詹徽与董伦。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把朱允熥拉下马。而是希望通过此举动,让朱允熥对文官有畏惧,从而更偏于文官。而不是像如今这样,整个朝廷尚武成风。
如今,朱允熥与武官们过于的亲近。虽未有明确旨意,但朱允熥为储君,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们期待着朱标,是因为朱标仁德。虽也有不尽他们意的事,但朱标符合为一代明君的全部特点。而朱允熥,对他们来,就有些差强人意了。他们不敢忤逆朱元璋,那就只能改变朱允熥。
“皇爷爷,孙儿一人,他指不定能让这些人闭嘴。”朱允熥贴在朱元璋耳边,正要出名字时,朱元璋先出了口。
“你的是,李善长吧。”
朱元璋嘴中磨牙,冷哼道,“咱就知道,你的是他。整个大明朝,除了他,旁人也没这个本事。但咱不能就这么用他,不然他的尾巴能翘到上去。”
朱允熥赶紧道,“皇爷爷,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昭告下,稳住人心。真舞弊也好,被冤枉了也罢,主要的是朝廷要给下人一个交代。”
人心不稳,百姓非议时。
若是放在往常,毛镶抓来杀了便是了。可这一次,却是杀不得。这些学子们,本就没错。朝廷的疏忽,酿成大祸。这个时候,锦衣卫再胡乱抓人,到时下就会大乱。
抓几个为首的,杀几个不愿认罪的。
给下人一个交代时,学子们才能继续尽心于朝廷。虽然不喜书生,但朱允熥却深知,国家治理,一直都离不开这些人。
“要不,孙儿去请他。也不是皇爷爷您的意思,就孙儿擅作主张。总是这么拖着,也不是办法。不让毛镶去抓,反而是让李善长出来。”
朱元璋摸起了下巴,思忖片刻之后,“成,你去吧,以你的名义,让他出来安抚好学子们。你告诉他,做得好,咱也没赏。若是做的不好,咱连他的脑袋一块儿要!”
原本,李善长就不在意赏赐。他反而希望,能借个机会,朱元璋对他的过往,既往不咎。
“皇爷爷,可那些礼部、吏部的官员,该如何处置。他们或是魁首,或是帮凶。这些人,一个也留不得。”
朱允熥若有其事的样子,“他们既然敢往朝廷里,塞自个儿的乡党。如此堂而皇之的搞,就是吃准了您,法不责众。与胡惟庸案不同,这一次多有尚书、侍郎。知朝廷法而故意去犯,本就当斩。”
整个礼部,除了董伦之外,都是在借坡下驴。
当詹徽把黄湜与齐德报与礼部时,礼部官员便想着趁此,多塞些自己的朋党、乡党。人多了,他们再是一条心时,便可与皇帝施压。
可第一个在朝廷里组建乡党的,只有李善长。
“告诉毛镶,他抓走的那些,一律问斩。在西市口去杀,要让全下的人都看到。咱年纪是大了,却还没到老糊涂。本案魁首,尽斩。其余人,发配甘肃、宁夏。”
朱元璋顿了一下,“还有那个董伦,咱不管他是不是知情的。既然他是礼部尚书,他就逃不了罪责。”
朱允熥点点头,又试着去问,“那李善长那儿,您不如借此,免了他以往的过吧。这个样子,他才能安心的帮朝廷做事。”
朱元璋笑道,“你啊,都是想好了,才跑到咱这儿,和咱。这一点,比你爹强。既然你打定主意了,那你去找他吧。至于免过,也你去。这个老不死的,早年承了咱的恩。临老了,还要承咱孙子的恩。”
“这事儿,你去主办。过些日子的殿试,你和咱一块儿来。从中选出几个,入你吴王府。这些人,就是你自个儿的班底了。”
“你上次的黄湜,话都不利索,咱不喜欢他。让他去翰林院,抄书去吧。选些机灵的,能帮着你去和别人斗的。而不是,出了啥事,就净给你出馊主意的。”
(湜语吃,帝不喜。遂点,发往翰林院,以录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