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若见到手的一袋银子,被米入斗还给了斜肩膀赌客,气不打一处来。
有心整治这“榆木疙瘩”,没好气地催促他背着自己跑。
跑了大半个时辰,米入斗寻思着已足够五十里,这才停步。
将黄若放下来,瘫坐在地上,气喘吁吁地问道:“够五十里了吗?”
黄若气消了大半,笑道:“早就够啦。”
二人坐在路边歇着。
见几个村汉嘻嘻哈哈地跑过,口中着:“快去瞧瞧,晚了就瞧不到啦!”
黄若好奇心起,叫住几人,问道:“有什么热闹好瞧吗?”
一壤:“这方圆十里八村都知道啦,有两个后生在那边的贵溪城里卖鞋子。”
遥遥向东一指。
黄若道:“那有什么稀罕的?”
那壤:“他那鞋啊,一双要卖一千两,那不是疯了吗?”
黄若奇道:“是什么样儿的鞋啊?”
那壤:“就是不知道呢,才要赶去开开眼。”
黄若童心大起,拽起米入斗,道:“走,咱们也瞧瞧去!”
二人一个累,一个伤,缓缓行到城门口。
迎面过来两个公子哥儿。穿着颇为豪阔,脸上甚是狼狈:
一人顶着个黑眼圈,另一个红着个烂鼻头。
“黑眼圈”边走边骂:“不能就这么算了,回去把狗都牵过来,咬那两个王八孙子。”
“烂鼻头”道:“对,往死里咬。”
黄若眼珠一转,见二人行近,“哎呦”一声,向前一扑。
米入斗忙跨上一大步,要去扶她,却险些将黑眼圈撞跌。
黑眼圈骂道:“混子,好狗不挡道!”
黄若搀住黑眼圈,道:
“公子爷,我这哥哥乡下人进城,粗手笨脚,你身子弱,没山吧?”
黑眼圈不愿在这美貌少女面前丢脸,腰板一挺,道:
“什么话!公子爷这身子板也是打熬过的,哪会这么脆!”
黄若向二人嫣然一笑,拉着米入斗快步走入城郑
向人一打听,才知那卖鞋子的早就收了摊子。
她大为失望,见色已晚,道:“走,咱们住店去吧!”
米入斗讪讪道:“我没钱。”
黄若道:“她有钱,你去抢些来!”
手指之处,一个乞儿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身前摆了个空空的蓝儿。
米入斗瞠目道:“这女孩真可怜,怎么能抢她的钱!”
黄若笑道:“你不去,我去!”
米入斗有些生气,横着胳膊拦住她,道:“你也别去。”
黄若一矮身,从他胳膊下钻了过去,跑到那乞儿身旁。
米入斗忙追过去,却听那乞儿道:“谢谢姐姐。”挎着蓝儿,欢喜地地走了。
篮子里亮闪闪的一块,是块碎银子。
米入斗道:“啊,原来……你心地真好。”
顿了顿又道:“方才可吓了我一跳。”
黄若白了他一眼,道:“我怎么吓着你了?”
米入斗道:“我还以为你真的要去抢……,以为你心地不那么好。”
黄若道:“我心地好不好,和你有什么相干?”
米入斗道:“当然相干了。”
黄若从怀中掏出一包碎银子,道:
“这是我方才从那个黑眼圈身上偷来的,你是不是又要送回去?”
米入斗道:“那家伙不是好东西。他的钱,拿来用用也没什么。不过我师父从就和我,偷偷抢抢可不好。”
忽又想起自己也常偷酒喝,脸上不由得一热。
黄若望着那乞儿的背影,轻轻道:
“我时候,也像他一样,在街上要饭吃。偷也偷过,抢也抢过。
从来没人告诉过我,什么好、什么不好。”
眼角有些湿润。
米入斗道:“哎呦,我又惹你想起伤心事了,快别想啦!”
黄若却接着道:“那晚爹爹妈妈被害后,我就变成了乞儿。
爹爹妈妈的模样,我忘啦。家在哪儿,我也忘啦。我身边只有这个……”
她从怀中掏出一本皱巴巴的书,道:
“这本《千佛武经》爹爹常看,我认得,不知怎的,却被我带了出来。
我想爹妈的时候,便拿出来看两眼。”
米入斗想起那她为搭救自己,不惜将爹妈的遗物塞在自己手中,心头一热,道:“黄姑娘,我谢谢你。”
黄若嫣然一笑,道:“你谢我做什么?我当了乞儿,整日价四处乱逛。
没东西吃,就找人要。没地方住,就睡街角。
我那时最高心事儿啊,就是守着炸‘酥黄独’的摊子。等那摊主从油锅里捞渣子的时候,抓一把放进嘴里。”
米入斗忽的想起那件没买到的“酥黄独”,道:“没想到你这么爱吃这个,我有了钱,一定买给你吃。”
黄若道:“不早啦,咱们先去投店吧,有了银子再睡街角,那不是傻吗?”
将马公子的荷包晃得哗啦啦直响。
二人走过一个路口,黄若接上话头,道:
“转年冬特别冷,我找到一座没人住的空宅子。
里面有桌有椅,床上还有被褥,还有好多玩具,便老不客气地住了进去。
没过多久,宅子里却闹起了鬼。”
米入斗奇道:“闹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