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无篙无桨,依着水流,慢慢飘近。
在离丘不远的地方停下,围着“肘子石”缓缓打起了转。
林大业朗声道:“李兄,你此番前来,是要以一人之力,抗衡咱们这许多英雄吗?”
他话得气派,暗地里心烦意乱:
“这成千人大半武功泛泛,挤在一处,斗起来既帮不了什么忙,却又无处可避,倒成了累赘。”
李潇寒眼光逐个扫过众人,道:“巫峡派、分马堂、韦陀门……嗯,就连华山也来啦。”
他提到哪个门派的名号,哪个门派的人就不禁心中一寒,目光更不敢与他相接。
盖恶虎躲在众人身后,只恨爹娘不能把自己生得再矮一些。
李潇寒又道:“狗熊甚多,英雄甚少,今日之会,不如不来。少陪了。”
足底微微一撑,舟缓缓向远处滑去。
众人见他突然要离去,先是松了口气,又不禁忧心忡忡:
若是任其离开,便如纵虎归山。
方才他口中报出名来的众多门派,难免被其一一找上门去,肆意报复。
一人喝道:“姓李的,老夫来领教你几眨”向水边奔去。
这人身形魁梧,颌下一把黑白相间的大胡须随风乱飞,正是韦陀门刘蓬风。
他一手执棍,一手执枪,疾奔中忽的双手一并,“嘡”的一声,枪棍接在一处。
两般长大兵器相接后,几有两丈长短,形似一柄极长的马槊。
他奔到水边,腾空跃起。
身形落处,长槊往水中一撑,旋即又起。
如此数次,跃临舟之上。凌空抡起长槊,带出一扇寒光,向李潇寒当头劈去。
李潇寒道:“好兵刃!”
足底运力,身形如箭,向前射出丈余,滑入寒光之郑
刘蓬风只觉眼前一花,已被李潇寒拿住胸口“膻直气海,两条胳膊半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嘡啷”一声,长槊掉在舟上。
他一派掌门,武功原非泛泛,一套“少林韦陀拳”更是炉火纯青。若凭真实功夫相斗,至少能撑得数十招不败。
只是他长槊一劈之势何等威猛,料定李潇寒若不闪避、便需遮架。
哪知对头艺高权大,竟抢在槊尖劈到之前欺入内圈。自己这石破惊的一击全被他抛在了身后。
刘蓬风措手不及,这才被轻易拿住。
李潇寒脚下运力,舟缓缓滑近岸边。手臂一振,将刘蓬风一个硕大的身子挥了出去。
刘蓬风凌空一翻,双脚踏定地面。
哪知李潇寒这一掷蕴蓄了极大的后劲,他只觉迎面一股大力袭到,双膝一软,便要坐倒。
忽觉后心一热,一股至刚至阳的力道传了过来,将迎面大力尽数接下。
他双腿略一运力,已然站好。
见身边一个老僧,正是少林虚悲,一只手稳稳托在他的后心。
刘蓬风羞愧无地,当即拜倒:“多谢师叔祖相助,弟子给少林丢脸了。”
虚悲合十道:“胜败常事,又有什么了不起。”
李潇寒负手舟头,脚尖一挑,长槊扑棱棱地飞起来。槊柄朝下,直插水郑
槊尖在碧波里时隐时现。
李潇寒道:“咱们以水退为限,这二尺槊尖全露出来之前,你们英雄狗熊,不管什么高招,尽可以过来一试。
若有人能胜得我一招半式,李某认赌服输,要杀要剐,听凭吩咐。
可要是没人胜得过我,我倒要你们答应一事。”
林大业朗声道:“你要咱们答应何事?不妨出来一听?”
李潇寒沉声道:“前仇旧怨,一笔勾销。
我自不会来找你们,你们也莫要来找我同蒹葭的麻烦。
哪一个若是违了,别怪李某心狠手辣!”
群豪中倒有大半同曲、李二人无仇无怨,心中均想:
“你这大魔头重出江湖,不来找我们的麻烦,咱们已要烧高香的了,如何敢去自找麻烦?”
细想他这等提议,己方赢了固然可喜。就算输了,只要不再去招惹他,自可无虞。
左右是甩去一个心腹大患,当即纷纷叫好:
“对,就是这样!”
“大丈夫到做到,你可不能反悔!”
“老娘生俺的时候,也没给我多生个头出来,怎么敢去招惹你。”
赞成者越来越多。
少数同李、曲二人有深仇大恨,一心要寻仇者,眼见众议已成,自己势单力孤,万不是这魔头的对手,也不出什么。
林大业向那槊尖凝望片刻,见水势虽不上涨,却也未见下落。料想一时三刻,槊尖难以全露。
他朗声道:“就怕你过不算。前车之鉴,阁下的信誉吗,未必让人放心。”
前车之鉴,自是指十几年前,李潇寒甘愿自己被囚,换得曲蒹葭获释,近日却又破誓,遁逃而出。
李潇寒双眼一翻,道:“哼,你们师兄师弟所谋何事,当我忘了吗?”
林大业脸色大变,手一颤,按住剑柄。
李潇寒嘿嘿冷笑道:“那拓片可还在吗?”
林大业轻轻吁了一口长气,道:“便依着阁下所言,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举起手掌,同李潇寒遥击三下为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