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循声望去,见身旁不知何时多出了一人,白袍半边染血,正是李潇寒。
武燕、薛长行吓得面如土色,浑身筛糠一般抖个不停。
盖恶虎连跳三跳,又往地上钻去。
李潇寒抓住盖恶虎脚踝,将他倒拎起来,道:“通元谷的事儿,你当李某忘了吗?”
盖恶虎如坠冰窟,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原来二十五年前,群豪围攻通元谷,盖恶虎也参与其事,抢回了不少金银,狠狠发了一笔横财。
哪知十余年后,曲蒹葭携手李潇寒,肆意报仇。盖恶虎吓得魂不附体,藏入深山。
躲了整整五年,偷偷一打探,才知二人早已从江湖上销声匿迹。
又平平安安的做了几年山大王,倒也逍遥快活。不久前李、曲二人重出江湖,消息传来,盖恶虎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他听得林大业广邀下英雄会盟,一起对付二人,便急匆匆地前去投靠。
青竹林一役,场上群豪集上千人之力,竟对李潇寒毫无办法。嘴硬的便这魔头内外皆伤,没几好活,大半之人却唯恐他秋后算账。
当日大水稍退,便纷纷告辞。人心惶惶下,林大业结盟一事,便也不了了之。
盖恶虎同薛长孝金万两三人皆要北上,结伴而校哪知甫出青竹林,便碰到武燕。
武燕“有仇必报”,名不虚传,向薛长行讨要传家宝,又口口声声地要找盖恶虎报仇,纠缠起来,没完没了。
二人被惹得恼了,索性定下一条毒计,将他骗到湖中一座荒岛,要一刀杀了。
太湖周边,人烟稠密,这岛是方圆百里难得一见的僻静所在,因此竟同黄若撞在了一处。
几热正要将黄若擒下来,向林、韦二人邀功,哪知却被这魔头抓了个正着。
盖恶虎被他捉住,只求速死,一探手,两根手指往眼中挖去。
李潇寒提着他的脚踝一抖,盖恶虎便双臂酸麻,软软地贴着耳朵垂下。
李潇寒道:“我留着你还有用。”
盖恶虎眼前一亮,陡然间现出生机,忙道:“老……老人家但有所命,的无所不从,不知您……吩咐什么?”
李潇寒道:“你回去便知道了。”
手臂一振,将他远远抛了出去。
盖恶虎双足落地,哪敢停留,一路飞奔逃去。
武燕等三人连声哀求:“李大侠饶命,的良心被狗叼了,猪咬了,铁锅煎了,您老人家千万饶命。”
李潇寒冷冷道:“你们三个不配让李某动手,快滚吧。见了林大业,和他老子就在这里等他。”
三人岂不知他的是反话,连称不敢。
武燕见薛长行仍被困在网中,只怕夜长梦多,也不敢帮他解开,同金万两一起搭着他,向山下行去。
黄若叫道:“喂,吹牛的那个,我的东西还给我!”
武燕满脸赔笑,道:“哎呦,人忘了。”慌忙将怀里银子取出。
黄若接过来,道:“我那几页纸是你弄碎的,你要把碎片全给我捡回来,一张都不能少。”
那碎纸被轻风一吹,散得到处都是,若要凑全,倒是件难事。
武燕哭丧着脸,同金万两窜上窜下,跑前跑后,将草坑树丛找了个遍,心翼翼地捧着一包碎纸走过来,道:“好姑娘,一片不少,都在这儿啦。”
黄若道:“都在这了么?”
武燕心里发虚,声道“嗯”。
黄若又道:“要不是我方才缠住这个薛老头,你早就没命啦。你怎么报答?把那宝贝送给我吧。”
武燕虽心有不舍,可哪敢半个不字?
鼓捣了好久,将“鬼难逃”从薛长行身上解了下来,恭恭敬敬地递给黄若。
三人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
闻、古二人别过李潇寒,慌慌张张跑下湖堤,忽听背后轰然一声大响。
回头望去,见堤坝塌了半边,湖水如河倒泄,轰隆隆地倾入竹林,水雾腾起,吞沃日。
闻平邦茫然不解:“没刮风、没下雨,湖堤怎么塌啦?”又抽了两下鼻子,道:“这是什么味儿,跟过年放炮仗似的。”
古平国脸色大变,颤声道:“那口大箱……箱子里面是火药!”
闻平邦也明白过来,道:“哎呦,那魔头让咱们把花子引开,他自己把湖堤炸了!青竹林里面成千号人,这下子怕是全要喂王八啦!”
古平国脸色煞白,道:“咱俩这场祸闯得可不,师父要是知道了,还不得把咱俩点疗!”
二人惴惴不安,跑回客栈,收拾了行李便逃,也忘了付店钱。
那二丢了车马,见二人仓惶离开,正是求之不得,自不敢来啰嗦。
二人一路向北,第三日过了长江,又向西北行了十余日,在大禹渡过了黄河,脚下已是大宋河东路的地界。
二人见离江南已远,放下心来,一路打探着向北行去。
这日到得清漳河边,寻到一处渡口,几个艄公正聚着聊。
古平国上去询问蚍蜉寨的所在,一个老艄公笑道:
“那寨子里的强人又狠又贪,往来的客商都巴不得绕着走,两位却指明了往那去,那不是羊儿往狼窝里跳吗?”
闻平邦笑道:“爷是那寨主的亲娘舅,亲娘窘外甥家去,又有什么好怕的!”
那老艄公道:“嘿嘿,好大的口气,年纪轻轻的,怎么这么不惜命哪!
那寨子也不难找,沿着这条河北行一百里,然后再……再……哎呦,岁数大了,脑筋不大好使。”
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古平国摸出一把铜板,扔了过去,道:
“我这几个外圆内方的兄弟,给你提提神,你再想想。”
那老艄公换上一张笑脸,道:
“客官要走陆路,这一路十山八水的可不大好走。不如两位坐我这船去,包您又快又稳当。嘿嘿,我也可顺便挣个棺材本。”
古平国冷笑道:“最后一句才是心里话。”
同他谈妥了船资,上了舟,攀谈起来,才知那艄公姓钱。
一路逆水而上,自是求不得快,好在钱艄公瞧在两串“外圆内方的兄弟”面上,尽心服侍。
这日正午,二人正在舱中打瞌睡,忽听得舱外水声大作。
睁眼一瞧,见一条大船顺流行了下来,船上共十来人,个个打着赤膊。船头一条大汉,只穿着条青色裤子。
那大汉道:“老钱,上次送的那两只鸡仔柴零,这次送过来的是肥猪还是羊?”
钱艄公道:“章二,你这可猜错啦,既不是肥猪,又不是羊,是两个亲娘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