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惹时醒悟,古平国道:“糟糕,这次真的是上了贼船。”
闻平邦怒道:“你奶奶的,几个毛贼,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嫌命长么?”飞腿往钱艄公腰上踢去。
钱艄公顺势一倒,摔在水里。浪花一溅,便潜了下去,再浮出头来,已在几丈之外。
章二指着钱艄公,道:“你都老成这样,你那舅爷少也要七老八十了,送过来干嘛,要老子给他送终吗?”
钱艄公浮在水面上,道:“不是我的亲娘舅,是你们盖寨主的亲娘舅。”
章二怒道:“胡袄,我们盖寨主连自己老娘是谁都不知道,哪儿来的亲娘舅?谁编这话消遣他来着?”
斜睨闻、古二人。
钱艄公一努嘴,道:“就这两个哥儿,你问问吧。还照老规矩,我要两成。”
一颗脑袋忽的沉了下去。
闻、古二人相对一笑,心中皆想:“原来这些毛贼是蚍蜉寨的,那就没什么好怕的啦。且把那魔头的名字抬出来,吓他们一吓。”
闻平邦笑道:“咱俩奉了李大侠之命,来找我们这位好外甥串串亲戚。”
章二道:“哪个李大侠?”
古平国道:“李潇寒李大侠!他老人家让我们问问盖寨主,那年他从通元谷抢回来的银子,藏在哪儿了?”
章二哈哈大笑,道:“那姓李的臭名远扬,连你们这两个白脸都知道扯他这块臭裹脚布当大旗来啦!”
古平国满拟出“李潇寒”的名字,对方便要闻风丧胆,哪知这些水贼满不在乎,一时诧异不已。
闻平邦道:“我同你们不来话,让盖恶狗出来和老子话。”
章二道:“老子明白着告诉你,咱寨主去青竹林盟会江湖好汉,就是要取李潇寒的狗头。
你们两个还敢打着他的旗号吓唬人,胆子不哇!兄弟们,把这俩兔崽子抓了浸猪笼!”
古平国暗道糟糕,急忙去船尾摇橹,可他哪懂得行舟,舟在水面上团团转。
大船上众人用力扳了几浆,便追了过来。不等两船靠舷,纷纷举着铁浆腰刀,跳过帮来。
闻、古二人自幼习武,对付这些寻常盗贼,倒也如砍瓜切菜般爽利,连踢带打,将群盗击落水郑
章二叫道:“虾壳扎手,好汉走水,锅盖朝!”群盗忽的潜入水下。
二人正在得意,脚下猛地一晃。古平国骂道:“糟了,王八羔子们要掀船!”
取过木橹望着水中乱戳。但那些水贼躲在船底,却丝毫打不着。
船越晃越厉害,终于倒扣过来。
闻、古二人落入水中,大口的河水带着泥沙灌进肚子。
二人奋力挣扎,好容易挣出个头来,却又被人捉着脚腕子,或是拉住腰带,向下一拽,便又是几口水。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古平国便两眼翻白,气息奄奄。
迷糊中一只竹篙从大船上递到面前,忙牢牢揽住。
忽觉左边腿剧痛,回头一瞧,只见闻平邦在水里露出个头来,张着一口白森森的牙齿,正咬在自己腿肚子上。
古平国腿一弹,骂道:“你咬我干什么,还不快松开,疼得紧咧!”
方才闻平邦在水里挣扎,抓住一个喽啰死不松手,另一人游过来,摘脱了他肩上的关节。
他双臂使不上力,凑巧瞧见古平国的腿在水里晃过,便一口咬住这根救命“稻草”。
古平国疼痛难忍,猛踢猛甩。可闻平邦生死之际,咬力大得惊人,两排牙齿深深地嵌入肉中,如何挣脱得了?
大船上的水贼将二人在水里拖行了七八里,才将他们搭上船来。
古平国筋疲力尽,躺在船板上大口喘气,腿早已痛得木了,闻平邦仍死咬不放。
一个喽啰将铁钩探入他口中,用力一撬,只听“咔”的一声,下巴脱臼,闻平邦登时昏死过去。
原来他两颊肌肉早已绷得僵直,便想松口也不能。
众喽啰哈哈大笑:“这子属王澳,咬住了便不松口。”
章二道:“这两个子满口胡袄,六子,你剁他们身上个物件下来。”
六子嘻嘻哈哈地走过来,目光贼兮兮地在古平国身上瞄来瞄去,最后落在他两腿之间,显然不怀好意。
古国平道:“好汉且慢!”六子岂听他的,举刀便砍。
古国平向后一缩,这刀正砍在裤裆上。“当”的一声脆响,那刀弹起两尺有余。
六子手上一麻,嘀咕道:“邪门,这子练过金钟罩,铁裤裆不成?”
章二虎步上来,骂道:“贼子,身上藏的什么?”
提起脚来,在他的肚子上碾来碾去。
古平国肚子本就涨得溜圆,这么一来,喝下去的水登时从口鼻汩汩流出,要多难受,便有多难受。忙伸手往裤子里一摸,取出个包裹来。
章二哗啦啦地抖开了,黄的白的撒了一船板,耀眼生花。
他笑道:“没瞧出来,倒是两个送财童子。”
原来古平国惜财如命,落水之时生恐失落了这包裹,便塞在裤子里。
章二接着道:“就凭这堆金银,本来爷们也得饶你们两条命,可你们自己作死,拿咱大当家的寻开心,这可就轻饶不了啦。
伙计们,把这两个兔崽子拿回去,做两个烧火、堆柴的下人使唤。”
手下喽啰齐声叫好。一人走上前去,给闻平邦接回双肩关节,又托上了下巴。
他这正骨手法不甚熟练,试了几次,才接上了三处脱臼的关节。闻平邦疼得好一阵死去活来。
那船虽是逆水而上,但船上众喽啰齐力划桨,仍是行得飞快。
转日早上,章二一声令下,喽啰们将船泊在了岸边平缓处。系好缆绳,舍舟登岸。
闻、古二人被推搡着,走了半个时辰的山路,眼前现出两个山包,中间夹着座黄土垒就的寨子。
寨墙上喽啰远远望见了这一行人,扬声喊道:“二当家的回山啦!”
寨门大开,一行人行了进去。章二拎着那包金银,喜气洋洋地去了。
几个喽啰一路推搡着闻、古二人,把他们押到一处屋。
屋中无窗,油灯如豆,散着阴森森的微光。
正中一张四五尺高的光板木床,床板上开了几个洞。
众喽啰把他们按在床板上,将绳子从洞中穿过来,把二人手脚缚住。
古平国嗅到床板上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惊道:“这屋子是干什么的?”
一个喽啰笑道:“猪也杀过,羊也屠过,不听话的子也宰过。”罢转身去了。
二人惊恐不已,奋力挣扎,可绳索捆得甚牢,丝毫挣不动。
正惶恐间,忽听门声一响,一个老头佝偻着腰,拎着个皮囊走了进来。
他点了根蜡烛,立在床头,接着拎着皮囊底一抖,哗啦啦一声,倒出来七八把利器:
有锥子、铁钩、薄片刀、鳄口剪,还有两条细铁链。
闻平邦骂道:“喂,你要怎地消遣老子,扒皮还是抽筋?”
那人咧嘴一笑,道:“既不扒皮,又不抽筋,二当家的吩咐下来,要把你们王八盖子上的琵琶骨穿了,让你们从此老老实实,比骟过的骡子还服帖。”
闻、古二人暗自叫苦,心知任一人武功再强,琵琶骨一穿,浑身劲力全废,从此便成废人。
闻平邦想要出言哀求,转念想到事已至此,求也无用,硬净道:“穿就穿,老子怕了你不成!”
那壤:“好,我老许头干这行十几年,是老手艺了,包管你不疼。”
伸手在他左肩上按了按,取好了位置,举着利锥,向他肩头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