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若知道李潇寒正运功驱毒,正是要紧关头,不敢打扰。
石室中不见日月,时光悠长,她练了一会儿功,百无聊赖,不知不觉倚着墙角睡着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的醒来。
眼前漆黑一团,只手边有些若有若无的微光。低头一瞧,是那颗“玄寒珠”散着淡淡的辉光,照亮尺许远近。
随手拿起来戴在颈上,侧耳凝听,石室中无半点动静。
轻声唤道:“李大侠?”无人回答。
摸索着走了两步,来到大青石旁,触到一只烛台,烛泪已冷,蜡烛早已熄了。
举着那颗珠子寻遍石室,李潇寒不见踪影。
来到甬道,见那石门半开着,透进来些微光。心想:“原来他已经出去啦!”
走出石门,但见晨曦微明,想来已到了转日早上。
黄若找了数重院落,竟无一个人影。李潇寒、滕一、连那丫鬟翠都不知去向。
忽的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有什么对头找过来,把他们三人全掳去了?”
在庄院里仔细查看,见处处灰尘厚积,蛛网密布,无丝毫打斗迹象,这才放下心来:
“瞧这情形,他们是自己走的。可怎地这么仓促,也不知会我一声?”
收拾了随身之物,匆匆离去。
行不多远,气骤变,纷纷扬扬地下起雪来。
黄若不辨东西,在芦苇荡中绕来绕去地行了两个多时辰,才钻了出来。
放眼望去,千山暮雪,万里层云,地间尽是灰白杂糅的一片。
见不远处有座草屋,信步走过去。那草屋日久失修,只剩两面残壁相倚,挑着几根檩条。
闪身进去,抱了些干草盖在身上,缩在角落里避雪,半睡半醒地熬了一夜。
第二日一早,大雪初晴,正睡眼惺忪,一声长长的狼嗥传来,黄若惊得立时清醒。
起身一瞧,见十几只狼正围着一只马鹿撕咬。
那鹿两只犄角刚刚萌出,是只离群的幼鹿,后身已扑了一只狼,只凭两条前腿撑起身子,摇动双角抵抗。
那角又短又钝,虽几次挑到狼腹,却徒劳无功。
又有一只狼从侧面扑来,一口咬住它颈子。幼鹿翻倒雪汁…
鹿血四下延伸开去,如一把巨大的剪刀,将白雪剪得支离破碎。
黄若见狼群吞噬幼鹿,大起同病相怜之心,这一口口利齿便如咬在自己身上。
她父母双失,孤身飘零江湖,被欺负、被冤枉、被捆拿、被打得遍体鳞伤,年纪,便已受了许多苦难。
在她眼中,这幼鹿便如自己一般,年少离群、形单影只。
那一只只饿狼,恍惚间全都直立起来,变成了冤枉她、打她、欺负她的林大业、韦九霄、空正等诸人。
过了良久,狼群渐渐远去,变成山丘上一连串的黑点。
幼鹿被啃得只剩一副白骨,两只短短的犄角直指空,似在诉主饶不甘。
黄若鼻子一酸,心想:“爹爹妈妈在有灵,把那本书给了我。
书中的本事,就是我的犄角,我要把它磨得尖尖的,才不会让那些恶狼欺负,才能给他们报仇。”
回到墙角,默诵书中内功诀要,盘坐运功。忽又听见几声狼嗥,吓了一跳,险些行岔气息。
心想:“这可不成,若在要紧关头,这些血盆大口的坏家伙闯进来,那还撩!”
略一寻思,想到那座废弃的庄院门户尚算完整,又无人打扰,躲在里面练功,再好也不过。
顺着原路返回,来到自己住过的院,见那眼温泉汩汩流着。
她又倦又累,踢落衣服,将身子浸入水中,一片舒泰。
仰头上望,空中繁星忽的动了起来,又勾勒出那只幼鹿的身影。这只鹿头上,却长出了一对枝枝丫丫的长角。
长角一挑,便将一只大狼开膛破腹。
鲜血顺着鹿角流淌,一滴滴地从夜空中滴落下来,溅落池中,竟变成浅浅的蓝色。
低头一瞧,只见自己胸前一片肌肤,泛出微微的蓝光,她搓洗数下,除之不去。
又见颈上那颗‘玄寒珠’的光晕竟黯淡了许多,心中一奇:“难道这颗珠子上的辉光,竟染到我身上了么?”
她也不甚在意。回到屋中,凝神专志,打坐运功。
她此前机缘巧合,在铜胎中打通了全身玄关。此时行气,遇到平日里难以逾越的窒滞之处,稍加引导,真气便一冲即过。
短短十几日,便已将书中内功心法全然贯通,剩下的只是勤加修炼而已。
接着去练踽步燕舞、守柔指、居后抓等各路武功招式。
这些武功,她大多自幼便学过。可她那时贪玩,练武实是被姚非我所迫。
此刻她饱尝江湖险恶,深知武功于自己,便似一对长角于鹿一般,实有莫大的用处:
保命安身、扬眉吐气、乃至为父母报仇。
她每日里足不出院,渴了便喝些泉水,饿了便张罗设网,捕些兽来吃。如此勤修武功,进展之速,自非幼时可比。
颈下那处淡淡的蓝色辉光,渐渐沿着手足六阴经脉的走向蔓延开来。十余日之后,浑身肌肤竟隐隐泛起一层柔和晶莹的脂光。
黄若甚为诧异,但自觉身体却毫无异状,便也不以为意。
这日方要睡下,夜风清劲,吹开窗子,灌进屋郑
黄若不由自主地一颤,只觉浑身上下,无一处不是奇寒彻骨。她只道自己练功急于求成,出了什么岔子,忙打坐调息。
哪知一运真气,丹田中奇寒骤生,沿经脉散了开去,霎时间浑身冰冷,四肢仿佛灌满了坚冰,丝毫不能动弹。
她愈是着急运力,那冰便冻得愈坚实,此情此景,便似身处梦魇之郑
她心中大骇,不由得张口大声呼喊,耳中全是自己的尖叫,却不知这声音是否喊出了口。
忽听“吱”的一声,房门轻轻地开了。
门外一个女子,素裳缟袂,便连脸上也遮了轻纱。
黄若吃了一惊,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轻轻道:“五凤帮余孤曲蒹葭。”